第一百六十四章——你是不是又想害我
可沒想到的是,薛城在這樣幾乎毫無生路的絕境之下還能找到突破口,先是抓到了瓷窯之事的主謀戴罪立功,還洋洋灑灑寫了一封白紙長卷,聲淚俱下地敘述自己受大梁欺騙有多悲慘,完全沒有意識到大梁偽善君子道貌岸然,自己沒想到他們居然枉顧君子之道陷害自己於不仁不義,順利將黑鍋甩給了大梁。
最後把自己放到了受害者的角度,藉著坊間輿論稱頌陛下念及手足之情,只有大虞不計前嫌地守護它的子民,還給他機會洗脫冤屈。
這樣的話一說,陛下就算是再有心想他死,也不好明面上打壓,只能御筆一勾,免了薛城的死罪。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要想他過得不舒坦還有其他辦法,薛城最終被貶謫至冀州,做了一個實在沒什麼權力的團練副使。
好在冀州的宋知州是張子淵的故友,早有聽聞薛城與張家的逸聞,所以薛城一來便橫七豎八地甩臉子,沒給他什麼特權,反而更加嚴密地監視後者的一舉一動,稍有風吹草動便報告給陛下。
可惜薛城這個人實在是狡猾,宋知州派人盯了很久,什麼把柄也沒抓到,薛城來了以後,沒啥可疑的行為,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派人出來採購,他自己都甚少出現在城集市。
喝茶聽曲之類的消遣也一概不去,就只是白日裡就在他的居所搗鼓,最後終於把分給他的三進三出簡陋院改造成了有模有樣的豪華大宅子。
宋知州正苦於抓不到薛城的錯處無處發揮,這次薛城沒得他允許就擅自出城,也不知道去了哪,所以等薛城慢悠悠地騎在馬背上回來的時候,特意帶著人守在城門處。
薛城面色無異地往回走,等靠近城門的時候突然道,“轉過來坐靠著我,把腿收起來別讓人發現。”
為了不讓薛城繼續說什麼被武威軍抓的話,言嶸乖乖照做,把腿收至膝蓋,面對他坐好,弓著背像個蜷縮的小貓,她可以跟薛城甩臉色,因為薛城同她有不淺的淵源,那個什麼武威軍可沒有,無論哪個將領都是要抓她的,她才不是不知好歹、只會讓自己陷於險境的人。
薛城冷不丁拍了她的背,讓她一下子貼近了自己,在言嶸怒罵出聲之前,他搶先道,“弓著背太明顯了,別人難道是瞎子看不出來麼,你是不是故意的,又想害我?”
“你大可以把我直接殺了!何必假惺惺地救我,”言嶸話雖這麼說,身子卻聽話地朝他靠了過去,和薛城還能有點說話的餘地,碰見虞國武威軍,那都是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先忍忍。
薛城沒有低頭,感覺到一團溫軟靠過來,甚至還有點小心翼翼想拽住他衣服以免掉墜馬的小心思,心裡又軟了幾分,喝馬的聲音都柔和下來。
前面就是冀州城城門了,不出意外的話,那些正等著抓他把柄的人就等在那裡。
“喲,什麼風把宋將軍您吹來了,我正要去拜見刺史大人呢。”薛城說話還算得體,語氣在言嶸聽來卻是掩藏不住的嘲諷,或許薛城只是正常的開口問候,但在她心裡,似乎總帶著點奇怪的意味。
見著宋知州,薛城滿面春風,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個宋知州毫無頭腦,愚蠢得可憐,被人耍了也不知道,還以為自己佔了天大的便宜得了大功勞,還不如那個草包尉遲恭,起碼後者聽話得很 ,是條好狗。
宋知州先是微笑,“殿下身居要職,本應出現在城西軍營督查,末將正有要事,沒成想殿下居然出了城。”他掩去後面半句沒說,就等著薛城開口,只要薛城一說出自己確實沒注意到這一點,管他去做什麼了,總歸是違紀在先,他就先治薛城一個擅離職守!
身居要職?一個團練副使連個最普通的兵都使喚不動,明褒暗貶倒是玩得挺好,薛城一點都不生氣,坦然道,“刺史韓大人邀我一同出城辦事,我辦得遲,就先請韓大人回城,怎麼?他竟沒跟你說起這回事麼。”薛城臉上的表情很無辜,“不至於吧?”
言嶸被遮住了,蜷縮成一團的姿勢也很不舒服,就算是這樣她也依然感覺到了薛城胸膛裡散發的嘲諷,這傢伙說話有時候真的是太討人厭了,東京混世魔王離了京依然是個欠揍的傢伙。
“這……”宋知州果然被話噎住,他怎麼能當著薛城的面、甚至薛城身邊下人的面承認自己不知道,他是冀州城駐將,雖比韓刺史低一階,可薛城屬武職,官階在他之下。
且團練副使本就是毫無實權、任人拿捏,是向來為所有人嫌惡不想去的差事,就算薛城還保留著爵位又如何?還不是得跟在他後頭走?
“我並未接到通知,殿下難道是隨意編排哄我的?”“韓大人親口諭旨,城怎敢欺言誑瞞?”
“可有調令?”聽到薛城這麼說,既然是口頭說明的,那肯定是沒有啥證據,把人堵在這裡也沒法回去找韓大人對峙,薛城肯定得吃這個啞巴虧。
薛城揚了揚眉,看宋知州一步步走進自己的話語陷阱非常滿意,渡衣立刻從腰際拿出了令牌,“韓大人令牌在此,宋將軍可還有異議?”看到宋知州臉上精彩的表情,薛城心情瞬間變得很好,“看來將軍的確不知情呢,不過也無妨,我外出傷了腿腳不便下馬,還請將軍借過。”
說罷一夾馬腹往城走去,留下宋知州站在城門生悶氣,遷怒手下人,“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怎麼沒人提醒我呢?被那個傢伙擺了一道,他肯定心裡笑話死我了!” “屬下知錯。”手下知趣地不與他爭辯,只是唯唯諾諾地點頭,讓宋知州有火也沒處撒,“回營!”
薛城不緊不慢地驅馬走在城,他甚少這般在冀州城內表現得高調,甚至可以說他很少出現在大街上,平常都是踩著時間去城西營區報道,畢竟除了被監視,他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宋知州防他防得很緊。
所以他乾脆就不表現在明面上,每次看到宋知州吃癟他還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