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蘇衡玉在回到京城後的這些年裡,或多或少也聽說過某些人家的姑娘性子烈,脾氣不小。
這些姑娘或許自己家中行事任性了些,但在面對外人的時候,無一不是端莊有禮,溫和善良。能讓人稱讚一句“窈窕淑女”的程度。
唯有今日瞧見的這位貴氣少女,直接將“囂張跋扈”這個詞兒詮釋得淋漓盡致。
若非親眼所見,蘇衡玉還真不敢相信,在京中竟然還有這樣一位行事如此不羈的貴女。
而且看對方的裝扮,蘇衡玉更是猜出那姑娘家中門庭不低,否則她不一定有資格穿戴那些貴重的首飾。
所以這個敢肆無忌憚地表露出高傲姿態的姑娘,到底是什麼來歷?
懷著這樣的好奇心,蘇衡玉剛一進入馬車,就對著秦嬤嬤問了起來。
秦嬤嬤雖然不是京城人士,來京郊定居也才半年多,但她是個非常合格的女管家,自然在這半年裡打聽清楚了京中各個勢力,對於幾個權勢最盛的人家,也是瞭解頗多。
等蘇衡玉剛一問起,她便立刻從先前那支隊伍的各種特徵裡,認出了對方的來歷。
“看那些馬車上的標誌,這個隊伍的人應當都出自崔家。我記得崔相有個小女兒,聽聞對方性子活潑,又有些傲氣。想來剛剛那位姑娘,應當就是崔家小姐了。”秦嬤嬤一說到崔家,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
崔家在大魏朝的地位自然不必說,只看如今魏帝明明掌握了大半的權柄,在朝堂上也算得上是說一不二,但崔相卻依舊有著“崔半朝”的稱號,便可以對崔家的威勢窺見一二。
聽聞了那貴氣少女的身份,蘇衡玉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明白了。”
她將自己先前看到的事情告知了秦嬤嬤,順便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那個身形單薄的姑娘大約也是崔家人吧,只是與崔瓔珞相比,那位姑娘的打扮似乎過於樸素了些。”蘇衡玉斟酌著用詞說道。
秦嬤嬤被她小心的用詞聽得發笑:“小姐說話也不必這麼客氣,如今車廂內只有我們幾個,你說話大可放肆些。什麼叫過於樸素,分明便是崔家人故意苛待!”
大約王氏和崔氏之間是有過什麼仇怨的,秦嬤嬤這樣素來溫和的人在此刻都沒忍住說話越發不客氣起來。
她道:“小姐年紀輕,也不瞭解這些內情。崔家人丁興旺,早年間崔相不過是崔家子弟中最為平凡的一個,若非他想盡辦法娶到了同為世家的謝家的大小姐,獲得了謝家的鼎力支援,崔相哪裡能有如今的風光呢?”
“當初崔相為了迎娶謝家大小姐,不僅各種奉承討好,還特意立下誓言,對謝家保證自己此生都不會納妾。誰知他在朝中站穩了腳跟後,竟在與友人醉酒之後,和友人家中的丫鬟成了好事。”
“那名友人本來就刻意討好崔相,得知此事後立刻大張旗鼓地將那丫鬟送給了崔相為妾。崔相面上做出推拒之狀,卻還是將那丫鬟收下了。此後那丫鬟懷了孕,生下了一個女兒。”
秦嬤嬤說著,嘴邊不由地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當時崔相不斷對外言說自己的苦楚,說他是一時醉酒,才做了錯事。故而,不少人都在暗地裡罵那個丫鬟不安分,是故意算計崔相,罵她破壞了崔相和謝小姐這對恩愛夫妻。”
“然而這些人卻從未想過,如果說那丫鬟只是個意外,但從丫鬟之後崔相那些同父異母的庶子庶女們又是怎麼回事?”
“分明是自己薄情寡義,忘記了對髮妻的承諾,卻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一個連自己命運都無法掌握的小姑娘身上,還踩著這個小姑娘繼續維持自己的名聲。哼,聲名赫赫的崔家,不過是個藏汙納垢的糞坑罷了!”
這些話對於像秦嬤嬤這樣素來說話都要留三分,從不把話說絕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過於難聽了。
但蘇衡玉卻絲毫不覺得秦嬤嬤說錯了。
她此刻已經猜到,那個被奪走竹籤的姑娘,興許就是那位丫鬟出身的妾室生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