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面湯是滾熱的,碧綠鮮嫩的蔥花,在熱湯裡一燙過,那點蔥香味就被激發了出來,剩下星星點點半生不熟的渣滓,被宋澤烊給盡數地挑揀出去了。
陶星然不聲不響地瞧著他往外揀,心情很微妙,就跟那碗雲吞面一樣。
最上頭臥著幾點疑竇是雲吞,中間的細面絲絲縷縷條理分明地舒服,一汪湯水浸潤著這點心事,喜悅像面裡的油花,飄飄搖搖地浮了起來。
刁鑽又金貴的陶星然,他吃湯面最愛那縷滲入湯水的蔥香味,但他又非常討厭蔥本身的口感。
所以最好,就是趁熱給湯裡撒一把蔥花,取完味道,再一點一點地挑出去。
這點習慣,平時連陶成蹊都要數落他的,他是待下寬厚的陶總,見不得陶星然這樣折騰廚子,沒事找事。每每都要告誡他:自己挑。
陶星然漫不經心的態度,能從面湯滾燙,一直挑到它失去溫度,面條吸滿了湯汁不再筋道,被泡脹坨到一起。蔥花挑完,面條口感全無,陶星然胃口盡失。
如此矯情了幾次之後,陶星然再吃麵,就老老實實地吃不放蔥花的了。
宋澤烊將那碗麵裡的蔥花都挑幹淨,推到陶星然面前的時候,熱面的溫度剛剛好退去了一開始的灼燙,正正好地處在它的最佳賞味期。
宋澤烊:“嘗嘗。”
陶星然欣然抄起湯匙,舀起一隻雲吞,輕輕吹了吹,一口咬破了那層又薄又韌的皮子,裡頭的汁水一下子濺入了口腔。
又鮮又熱,順著舌頭滑下喉嚨,像張開了無數只細小絨絨的觸手似的,暖融融地輕輕攥了下他的心髒。
陶星然放下湯匙,拿起筷子挑了根面來嗦,是另外一種口感,紮紮實實的麥香。
有這麼可口的早餐吃,就連今天的早起彷彿都可以原諒了。
陶星然吃了兩口之後,就放下了筷勺,翻找自己的口袋,把疊好的那朵玫瑰花拿了出來。
“喏,送給你。”陶星然把那朵玫瑰花放在了宋澤烊的麵碗旁邊,“謝謝你帶我來吃這麼好吃的面。”
宋澤烊收下了那朵花,拈在指尖,微微搓著花莖,玫瑰花旋了兩圈,全方位地向宋澤烊展示著自己的精緻美麗。
宋澤烊:“這已經是你第二次送給我花了。你的手很巧,糖紙也能疊這麼漂亮,可是為什麼它彈起琵琶來卻那麼不著調呢?真想聽你認認真真地彈一次。”
陶星然咬斷了一截面條:“那還是算了,我認真彈也不好聽,我音感很差,天生的。所以也不愛學,練個琴跟上刑一樣難熬。”
宋澤烊:“那你為什麼不幹脆放棄音樂,改成畫畫呢?”
宋澤烊的話很怪,一下子就能戳進陶星然的心窩裡,把陶星然都給問住了。
他沉默了片刻後生硬地轉移話題:“吃你的飯吧,再說話,你的面都要坨了。”
宋澤烊很聽話,果然不再問了。
二人相對著坐在同一張小桌子上,全神貫注地埋頭吃麵。
陶星然覺得今天的胃口格外好,大約不光是面好吃,後面上的那碟什錦冷拼也非常開胃。
圓圓滿滿地一張瓷盤,裡頭規規方方地碼了四樣小菜:青翠的風醃黃瓜、胭脂色的鹵牛腱、淺金的泡腐竹、雪白的去骨鵝掌。
色彩鮮明得招人喜歡,遑論吃,光是看都覺得賞心悅目。
陶星然正痛痛快快地進食,小面館外頭忽然傳來一聲甜美的喵喵叫,陶星然一回頭,見是這家面館飼養的三花貓,豎著尾巴從門外踮著腳貓步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