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結婚了怎麼還聯誼
明明頭不暈眼不花,沒喝醉才對,可面對莫名其妙折返並擅自加入這場聯誼的沈憶安,他還是對自己的反射弧産生了懷疑。
包廂沒人說話,梅桑結垂著腦袋想,若沈憶安發現他了,會不會熱絡地同他打招呼,三言兩語揭過年少時的爭執,消除六年時間産生的隔閡與陌生,重新像朋友一樣—無需天天見面,但最後一個學期見上十次也是好的。
短短一個小時,心緒跟九轉十八彎的山路般蜿蜒曲折,在沈憶安打破安靜說出“那位結婚了怎麼還聯誼”後堪堪踩下剎車。
梅桑結微微瞪大了眼睛,抬頭,穿過眾多視線直直對上沈憶安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但顯然陌生的眸子。
沈憶安口中的“那位”真的是他,沈憶安又忘記他了。
原來無論是幾天還是幾個月,他都擠不進沈憶安的記憶裡。
原來一切慌亂、耿耿於懷只是庸人自擾。
原來虛構出的釋然與泰然處之不過自作多情,沈憶安並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
沈憶安是什麼人,他又是什麼人,要走的路在每個人出生之際既成定局,他的幹道僅僅是沈憶安“到此一遊”的岔路罷了。
也許是他盯著人看了太久也不作答,沈憶安揚了揚眉,說:“問你呢,怎麼不說話。”
酒精延遲作用,梅桑結想對不記得他的沈憶安說自己不是來聯誼的,誰知脫口而出的第一個詞竟是傈祜語,他頓時緊閉雙唇,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沈憶安。
“沈長官,他喝多了,”寧昭擋住他的視線,解釋道:“我們學醫的哪有時間結婚啊,戒指就是戴著玩的!”
梅桑結轉過頭,開始思考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或者幹脆趁人不注意悄悄離開,他寧願一次又一次失落,也不願留在這裡承受這些。
沈憶安笑了聲,大發慈悲讓他們繼續聊,別拘著,短暫遲疑後,跟梅桑結搭過話的軍校生大著膽子接過話題:“戴著玩啊,你早說啊。”
梅桑結點頭,不願多提,奈何被人當作突破口,又說起他和沈長官都是雲城人,會不會見過。
“沒有。”梅桑結不假思索說道。
“不說怎麼知道沒有,我在雲城高中上過學,你呢?”
即便面對他這樣的陌生人,沈憶安的惡趣味仍凸顯,神情同在傈祜不小心撞見他洗澡還毫無歉意點評他說臉黑身上倒算白時如出一轍,梅桑結狐疑地瞟他一眼,接著故意說:“沒聽過雲城高中。”
“不可能,雲城人沒有不知道雲城高中的,”沈憶安笑意更甚,出口的話卻是:“除非,你不是雲城人,當著軍官的面撒謊,是想隱瞞什麼?”
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驟然結冰,梅桑結按住欲替他說話的寧昭,仔細看向他,一字一句反問:“那麼沈長官認識我嗎?”
“梅桑結!”寧昭用氣音著急道:“你招惹他幹嘛!”
好好一場聯誼本就因為他的格格不入而壞了氛圍,現在更是成了他和沈憶安的戲臺子,要是再來一出軍官當街對疑似間諜的醫學生嚴刑拷打的戲碼,定能票房大賣。
包廂幾十人齊刷刷盯著他,只有他直勾勾盯著沈憶安,靜靜等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
“我應該認識你嗎?”
梅桑結自認為脾氣很好,畢竟曲延競那樣嘲笑、捉弄他他都不曾發過脾氣,可沈憶安偏偏就是攪亂他的例外,輕而易舉讓他失落不說,就連隨手點起的怒火都來的如此突然且不顧一切。
梅桑結冷下臉,嗖地站起來,拿上手套、外套,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響了兩次,第一次是寧昭,第二次則是沈憶安,他仍笑意盈盈,對寧昭說了句“我送他回去”,又掃了眼剩下的人,說:“今天我請,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