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時間來到正月初七,昨天拜訪完鍾長林,父母那邊還有些遠房親戚要走,蘇杭卻不打算再到處走動。
今天休息。
順便,也打算寫一寫寒假作業,昨晚一個全國都是知名的尖子生,寒假作業如果都完不成,傳出去,只怕也會成為一樁新聞。蘇杭內心裡也不想太過於擺脫自己的學生身份。
不過吧,早起之後,卻是先來到九號樓大平層這邊的洗印暗房。
昨天與鍾杞盈在商都逛街,雪後的中原省會,1996年的現在,角角落落,方方面面,各種人,各種事,無論哪一方面,蘇杭都喜歡記錄一下。
即使過往大半年時間裡好像經歷了太多事情,讓蘇杭的心態都發生了改變,只持續了幾個月的少年心性,轉眼成熟了許多,但,就如同他堅持寫作業堅持讀高中一樣,還是要品味曾經被自己忽略的生命歷程。
不虛度。
同樣,雖然昨天承諾了幫鍾杞盈尋找一些賺錢門路,好實現將來更大的一些理想,但,理想這種東西,太多太多,真實現不了,也就實現不了了。
眼前最重要。
六點鐘不到就已經醒來,一直到七點多鐘,從昨天拍掉的一大堆交卷裡精挑細選,風景人物等等,一共三十多張,洗印出來。
恰好又是一共小小的影集。
找來空白相簿,每一張都小心裝好,還如同集郵冊那樣,用一些空白的卡片寫下一些感想,註明時間,如此之類。
直到身後傳來聲音。
名叫辛雯的女子小心推開一些書房們:“蘇杭,早飯好了。”
這才抬頭。
冬日看似無力又給人一種明燦感的陽光不知何時已經斜斜地照進書房一角,窗外還有如洗般的碧藍天空。
於是就不捨得起身。
窗下的寬敞書桌,照例有一套篆刻工具,不過,最近幾日一直是辛雯在用。
喚女子過來:“我那兩方印章的薄意刻好了嗎?”
“好了,”辛雯走進來,聞言轉向一旁書櫃,找出兩個錦盒小心捧過來:“你看看,不行的話……我再改。”
最近的靈感,又刻了兩方印章。
然後,身邊恰好有多了一個書畫篆刻都算精通的女子,當然人盡其用,吩咐辛雯按照印文意境做一些雕畫,淺浮雕形式,行話叫‘薄意’。
點了點一旁椅子,感受著女子坐下後的好聞香味,蘇杭一邊開啟第一個盒子。
這是一方印面兩厘米見方的壽山芙蓉石,高七厘米左右,還按照蘇杭的個人喜好留了上面的原皮。
印章四面,稍稍旋轉打量,共同構成了一副栩栩如生的‘寒江獨釣圖’。
當然也可以想見印文。
關於柳宗元的那首《江雪》,蘇杭取每一字的字首,構成了大概很多人都不怎麼注意的四個字:【千萬孤獨】。
唐詩裡最孤獨的一場雪。
千山鳥飛絕,
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
獨釣寒江雪。
過往一段時間翻閱各種印譜,蘇杭最無感的就是齊白石的篆刻風格,不過,輪到這一枚,蘇杭當時就覺得,‘千萬孤獨’幾個字,非齊白石那種拋筋露骨的粗狂刀法所不能。
設計了好幾款印稿,最終才羅成了眼前的一枚白文印章。
又是把玩欣賞一番,對自己的下刀還是很滿意,對辛雯的薄意也很滿意,眼看一旁女子小心地把一盒印泥擺過來,也就輕輕沾染,左右看看,恰好做成了一側影集。
於是又是一番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