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他們願不願意的問題,沒有人會考慮,反正皮鞭和砍刀會教會他們做人。
有了賣地的錢,盧象升手中也有錢修建城牆和公共設施了,此時的盛樂城,街道兩邊都修了排汙管道,不過都藏在地下,看不見而已。
儘管這裡並不缺水,但天雄軍還是砸錢建起了一座巨型封閉式水池,將乾淨的湖水從遠處引入水池中淨化,然後再透過管道輸送到千家萬戶。
要交錢的,每戶一年要交納一千文銅錢的水費,不過所有人都覺得值,有了這個自來水廠,他們就可以跟河流和湖泊裡的渾水說再見了。
天雄軍也在盛樂城裡建了好幾個大型浴場,全天提供熱水,銀川人很快就養成了幹完一天活之後到浴場去泡個澡的好習慣。
現在侯恂風塵僕僕的趕到了盛樂,這一路上,他可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臉都被吹得像枯樹皮。
見到盧象升的時候,盧象升沒有請侯恂吃飯,而是請他到總督府的熱水池子裡泡澡。幾名手法嫻熟搓澡工使勁搓著侯恂的身體,搓得渾身都通紅。
泡在水裡,侯恂只覺得渾身舒坦,像被上了大刑,疼得呲牙咧嘴。
“這才是生活!”
盧象升喝了一大口奶茶,和全旭一樣,盧象升也喝不過蒙古人的馬奶酒,不過,他們用紅茶和新鮮的牛奶、加入蔗糖,過慮掉雜質之後,就成了奶茶,既可口又可以補充身體的能量。
此時的侯恂彷彿一隻熟透的大蝦,遍身通紅,此時的侯恂非常不爽,相當不爽,那就是盧象升的態度。
侯恂以為盧象升不知道全旭的那篇文章,更不知道朝廷裡發生的事情,加油添醋一說,然後,盧象升趴在一張小床上,讓一名男僕給他捶背按摩,接著居然睡著了。
任何一名儒生看完這篇文章都會暴跳如雷,張牙舞爪,怒罵不絕,最不濟也是拍案而起,戟指痛罵,可是盧象升卻沒有反應,喝了幾口奶茶,然後睡覺了。
他怎麼能睡著?
他怎麼可以睡著?
當然,這其實就是盧象升的態度。
侯恂憤怒的,他起身推了推盧象升的胳膊:“建鬥,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能睡著?”
盧象升迷迷糊糊的醒來,望著侯恂:“我昨天去張北鎮巡視,回來的時候都天亮了,還沒有來得及閤眼,你又來了,我怎麼不能睡覺?”
“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
侯恂盯著盧象升的眼睛:“你怎麼能坐得住?”
盧象升淡淡的道:“建鬥不明白尚書大人的意思。”
“整個中原雹災鋪天蓋地的襲來,千萬畝禾麥毀於一旦,無數百姓絕望哀號,怨聲載道,這是因為陛下寵信佞臣,天神震怒,降下此等天災警醒大明!有識之士不忍看到生靈塗炭,紛紛上書懇請陛下下罪己詔,懲戒佞臣,以求得上蒼原諒,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侯恂怒髮衝冠,張牙舞爪的咆哮道:“而那個佞臣為了保命,喪心病狂,竟丟擲這麼一封妖書,顛倒黑白,妖言惑眾,試圖顛覆天道倫常,如今已經是舉國震怒,天下百姓皆要求陛下將這喪心病狂之徒拿下,千刀萬剮以平息眾怒!你作為大明侯爵,封疆大吏,深受皇恩,理應挺身而出為民請命才對,為何竟無動於衷?建鬥,你真的讓老夫好生失望!”
盧象升起身,揮揮手,讓熱水池裡的僕從離開,他披了一件浴巾,走到外間的軟榻上坐下:“尚書大人息怒。威武侯這篇文章固然有些不當之處,但是有些東西也是不容忽視的。比如說從萬曆二十八年到現在,三十餘年過去了,大明天災頻發,神宗、熹宗和當今聖上都多次下了罪己詔,佞臣也被誅滅了不少,可是天災卻一年甚於一年,愈演愈烈,這是為什麼?”
“盧建鬥,你居然……”
盧象升接著道:“每次天災,哪位帝王不是誠惶誠恐的下罪己詔,誠心悔過的?可是天災依然不依不饒……千百年來我們一直深信不移的那一套,恐怕真的有問題,武威侯所提出的理論,不無道理!”
侯恂已經氣得鬚髮俱張了,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他兩眼噴火,站起來指著盧象升,怒吼:“盧建鬥,你…你竟然也相信他的鬼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