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睿下放到江城茶莊當掌櫃,不僅贏得了事業上的輝煌,而且還激起了一位少女愛情的火花。
江城縣有一戶茶農,專門以採賣茶葉為生。丈夫名叫黃際,為人老實憨厚;其妻子叫蔣灩,眼光卻有些勢利,精於算計。他們有一個女兒,名叫黃楚,長得眉清目秀,身材姣好,楚楚動人。黃楚今年正值妙齡,尚未出嫁。前來說媒的人絡繹不絕,踏破門檻。黃楚的婚姻由父母做主,因為母親蔣灩眼光太高,致使黃楚高不成低不就,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郎君。
一天,黃際與蔣灩外出採花,家裡只有黃楚一人,正在自家院壩裡面曬茶葉。忽然,從門外面走進來一位年輕人,長著一個大腦殼,大嘴巴,劍眉,厚嘴唇,高鼻顴,耳垂敦厚,面如桃玉色,嘴唇像塗抹脂膏。看見黃楚正專心致志地把茶葉撒在地上,來回撥弄曬太陽,就沒有立即與黃楚打招呼,而是偷偷地欣賞起黃楚的美麗背影。過了好一會兒,黃楚似乎感覺到有人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便回過頭來,看見那個年輕人正在呆呆在望著她。黃楚雖被看得耳根發熱,但並不害羞,而是凝眸對方,火辣辣地對視,反而讓那年輕人不好意思起來,急忙避開目光。那年輕人為避免尷尬,直率地問:“你的茶葉要賣嗎?有多少斤茶葉,我全都買了。”
黃楚一驚,知道是大買主上門了,便回答:“嗯,茶葉當然要賣的,我們本來是以採茶為生的。沒有多少斤吧,現貨就是我曬的這些,不過我們還可以再去採。”那個年輕人說:“行!那你現在把這些先賣給我吧。可以直接送到江茶茶莊,我在那裡等你。”說罷,匆忙離開。
黃際與蔣灩歸之,黃楚具告其事。黃際大喜,說:“江城茶莊挺有名氣的,而且講信譽,把茶葉送到那兒賣,不會吃虧的。明日我與你一起把茶葉用馬車拉到江城茶莊去。”蔣灩不允許女兒去,可是黃楚想看看那個年輕人是誰,便執拗地堅決要去。蔣灩無可奈何,嘆了一口氣,女大不由娘,不過這不是啥大事,只得由黃楚去了。但蔣灩仍然管著黃楚,時刻提防著女兒與人交往,擔心遇見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或者與那些窮人相交。次日,黃際與黃楚用馬車把茶葉按囑咐送至江城茶莊。入內一看,人山人海,來賣茶葉的茶農極多。偌大的一個收購大廳,被買賣雙方的人擠滿了。茶農們排成一條長龍,正慢慢向前挪動。彼此交談,人聲鼎沸,嘈雜之聲,不絕於耳。黃楚一直在搜尋昨天遇見的那個年輕人,只見他坐人掌櫃室裡,正與人談些什麼。那年輕人看見黃楚來了,急忙出來打招呼。黃楚對他微笑,說:“我把茶葉拉來了!”那個年輕人吩咐旁邊一個夥計,趕緊過秤,不用排輪子。夥計答應一聲,說:“是,周掌櫃!”黃楚才知道那個年輕人是茶莊掌櫃。黃楚後來又打聽到這個年輕人名叫周睿。心想,這個周睿真不簡單,年紀輕輕就當了上掌櫃,不由得打心眼裡佩服,在少女的心底掀起了一陣陣漣漪,愛慕之心油然而生。
之後,周睿常借收購茶葉的機會,來黃楚家閒聊。黃楚也很希望周睿常到她家裡來,若有幾天不見周睿來,她便有事無事,總是找藉口,到茶莊草棚坐一坐,看一看周睿到底在幹啥,忙不忙?若忙的話,甚至有時還幫忙做點事。一來二去,熟識起來。彼此都談得來,說話也投機。在兩個年輕人的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感覺,也許那就叫做愛情。女兒黃楚頻頻與周睿來往,自然逃不過母親蔣灩的眼睛。蔣灩悄悄調查周睿底細,她透過旁人瞭解到,周睿是茶莊掌櫃,沒有結婚,是獨子,家裡還有一個母親,負擔不重。如果黃楚能夠嫁給周睿,也是挺不錯的,就睜隻眼閉隻眼讓黃楚與其自然來往。
交往了有一段時間,但見周睿沒來提親。蔣灩心裡犯了嘀咕,就這樣一直拖下去,女兒年齡拖大了,再不挑明恐怕以後會有變數,如此對女兒不利。於是把黃楚叫到房間裡,直接說:“閨女,你也老大不小,該出嫁啦!你想過沒有,周掌櫃那裡是啥情況,至今都沒有來提親?他是不是與你鬧著玩呢?你得去問個清楚呀!”
蔣灩問話很直接,黃楚這個黃花閨女哪裡受得了,頓時差得臉頰通紅,低頭無言以對。見黃楚不說話,蔣灩以為黃楚不同意,或者說不自信,便又打氣地說道:“這個周睿,我看一表人才,當了茶莊掌櫃,可以說年輕有為。不過,我女兒也長得乖巧,配上週睿綽綽有餘。”這話說得一朵紅雲直上黃楚眉梢,像綻開的花蕾,異常嬌豔。
黃楚低聲地說:“娘,您放心!我明日問一下他的打算,看他是咋個意思。不過,無論怎麼樣,我一切全聽母親的。”說完,轉身說走。從次日開始,黃楚一直到茶莊來見周睿,想單獨和周睿好好談一談婚姻問題。可是每次都不湊巧,總感覺周睿很忙,不是在店鋪子裡,就是在外面選購茶葉。即使在鋪子裡的時候,人卻太多了,根本無法與周睿近得身談這樣隱秘的事。黃楚見此,覺得只有等機會再說。快要臨近春節了,越來越忙,更是見不著周睿的影子。正在這時,黃際因勞累過度,不幸染上了風寒,一直臥床不起,後來竟然一命嗚呼。家中失去了頂樑柱,似乎都快要塌了下來。蔣灩與黃楚倆人,痛不欲生,終日以淚洗面,春節在悲哀的氣氛中度過。
且說周睿自打來了江城茶莊以後,想了許多促銷辦法,致使生意越來越興隆,引得周江、張雄派人來檢視虛實。派出的這個人名叫石繁,長得肥頭大耳,身材矮小而肥胖。周睿聞之,急忙至十里外迎客亭迎接。等了一個多時辰,才見石繁坐的馬車飛駛而來。周睿急忙向前迎接,對著馬車施禮。石繁仗著自己是商團總部派下來的使者,甚是傲慢。坐在馬車上,掀開簾子,用手指著周睿說:“我就不下來了,你在前面帶路。”
鄭戩、馬驫二人見石繁這個樣子,都很生氣,但悶在心裡沒有立即發作,而是耐著性子笑臉相陪。到了茶莊草棚門前,石繁下得車來,徑直入內,毫不客氣地坐在上席。周睿站在旁邊侍候著,鄭戩、馬驫二人不想看到石繁噁心的樣子,於是藉故走開了。崔夕急忙將店裡上好的花茶,作茶杯泡好後端了過來,放於石繁面前的茶桌上。茶杯裡面冒著熱氣,石繁端起來,啜起嘴唇吹了一吹,然後淺淺地啜了一口,嘴唇上下動了幾下,咂巴,咂巴,似乎在品茶。石繁喝到嘴裡,茶水有點苦,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覺得茶水並不怎麼樣。周睿望著石繁,心裡暗自好笑,但又不敢在笑出來,只等石繁開口。可是石繁過了很久都沒有說一句話。這樣,室內空氣就像凝固一樣。“周掌櫃,最近茶莊經營如何呀?”過了很久,這句話才從石繁牙縫裡冒出來,那種傲慢語氣煞是讓人難以接受。
周睿說:“茶莊今年贏利頗豐,比過去好多了……”還未等周睿說完,石繁就打斷了他,其語氣充滿怒氣。石繁說:“你別吹牛,也別得意。商團總部張主管、周主管就是派我來檢查督導你的,說白了就是找你的毛病。”
周睿牢記周埴在臨行前的告誡,說話做事小心謹慎。委屈求全,忍受著石繁那個傲慢樣兒,一股勁地說:“是,是,是。”
石繁說:“我有點累了,先回館舍休息。明日再來查。”周睿立即給石繁在江城縣安排最高檔的旅館住宿,而且親自送到旅館。挑了一間有錢人才住得起的貴賓房,在室內擺上水果,洗漱用品都用高階的。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才離開。周睿歸之,崔夕悄悄地告訴周睿,說:“石繁這次來,故意耍威風,不把掌櫃放在眼裡,無非就是想索要點銀子罷。”
周睿問:“那應該如何是好?”
崔夕說:“以前宗凱掌櫃,就是因為沒有給商團派出使者行賄,而被誣陷開除的。所以,周掌櫃要見其眼色行事,以免招致不必要麻煩,甚至被革職。”
周睿說:“我替商團做事,乾乾淨淨的,沒有想過往自己兜裡撈錢。從總部拿貨,進多少,賣多少,都是有賬目的,賣貨的所有款項,都是要每月按時上交的。”停頓一會,周睿又說,像是自言自語:“如今我雖是掌櫃,但只是小掌櫃,每月薪水就不多,不能與大掌櫃相比。自己收入有限,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哪裡有閒錢給他?”
崔夕看著周睿,用眼色示意靈活一點。周睿領會其意,說:“你的意思是,拿公款來送禮,是吧?”崔夕點頭,說:“從公賬裡支出,絕對妥當。鄭戩現在管賬,您叫他把賬目平了就是,再怎麼查是看不出來的。”周睿說:“你讓我做假見賬啊,那是絕不可能的,反正我是做不出來。”崔夕說:“周掌櫃,您不這樣做,怕是過不了這一關。我看那個石繁可不是善類。他也許想法子查您,千方百計找您的把柄。即使您再清白,但石繁總是想得出辦法的。”周睿說:“我不怕,我就看石繁能把我咋樣?”
周睿雖然嘴上如此之說,但心裡卻是沒底的,一直擔心石繁憑空找茬。於是想著法子巴結套點近乎,使石繁能夠放自己一馬。沒有銀子送給石繁,怎麼辦?周睿想到了另外的辦法——投其所好。
某日,周睿打聽到石繁愛好釣魚,老家剛好有一口堰塘裡面有魚,周睿邀請石繁到老家垂釣,石繁欣然應允。母親龍芸見到兒子周睿回來,甚是歡喜,病也好了許多。知道是兒子的上司來了,自然不敢怠慢,傾其家中所有,讓丫環做了幾道菜。龍芸也跟著在廚房幫忙。沒有多大功夫,就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雞燉芋頭、酸蘿趙老鴨湯、煎炒土雞蛋、紅燒鯽魚、麻婆豆腐……這些全是農家菜,絕對新鮮可口。周睿還拿出酒來,陪石繁慢慢地喝。石繁邊吃邊稱讚,覺得美中不足少了一道時令蔬菜。環顧四周,看見牆角堆著一堆野菜,便說:“這野菜是純天然綠色食品,在城裡很少吃到,可以炒點嚐嚐嗎?”
龍芸一聽有些猶豫,又看石繁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對丫環說:“客人想吃,那就炒點。”丫環即去,將野菜水洗淨,用清油爆炒了,不一會兒就端了出來。石繁在城裡吃慣了美味佳餚,哪裡吃過鄉村這樣的野菜,清脆脆的,綠油油的,使他胃口大開,連聲稱讚說好吃,並讓龍芸到地裡再挖點,帶回城裡可以再吃一頓。龍芸應允,叫丫環去挖。石繁酒足飯飽之後,下得酒桌來,一邊用牙籤剔著牙齒,一邊踱著方步在院子裡面轉悠。忽然聽到一頭豬在豬圈裡“噢噢”直叫喚。
石繁好奇地走了過去,周睿跟了過來。一看,發現龍芸正用木棍抽打一頭大肥豬,一邊抽打一邊罵道:“你這畜生,也太挑剔了吧,這野菜,人家城裡來的客人都說好吃,你卻挑三揀四,看我不教訓你!”石繁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周睿心想,這下遭了,本來是請客巴結,沒有想到母親一句話,卻弄巧成拙。臨走之時,那丫環將野菜挖了回來,石繁卻沒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