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霽,啞婆婆她是要容驍逃離,逃離那座牢籠,永遠不要再回去。”
蘇嬈再握住雲霽的手,也拿過了雲霽手中血書,不讓雲霽繼續看了後面斷斷續續的內容,血書上面大半內容看不清了,可能看清的內容,後面的字裡行間還透露著啞婆婆的恨。
愛恨交加。
她乃容恪乳母,她一手帶大容恪,視容恪為她之命,她是容恪最信任之人,可就是這份最信任,她被毒啞了嗓子,被關著地下要去照顧容恪要養大的孽種,去完成容恪的計劃。
她熬了整整六年,好不容易終於熬出頭了,卻就因著她照顧那孽種六年中,她心生出憐憫,她便被關押在了掖庭中又整整十餘年,被捨棄了。
啞婆婆恨容恪,恨容恪那麼對她這個乳母,她亦恨容驍,恨是容驍將她害至了那般的地步,為容恪所棄之。
但她又愛著他們兩個,她養育的這對父子。
養育容恪長大,將其視作她之親子亦不為過。
六年照顧,對容驍心有憐憫。
至容楓問及,她才將她半生悽苦全部宣洩,無論是對容恪的養育之情,還是對容驍的憐憫,以如此一份血書全部宣洩,宣洩她的愛恨交加。
“婆婆憐憫容驍,卻也恨及著容驍,今她已身死,容驍是否也可釋然了,無論當初她是否有過片刻的不捨,而今都已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雖未曾有再看血書後面斷斷續續的內容,雖有蘇嬈那麼肯定的回答,但云霽內心自己通明著,那麼不確定的問及蘇嬈那一句,不過為寬慰自己的內心,得到蘇嬈肯定的回答,他也就可以告訴自己,婆婆與他一樣,一樣不過為容恪手中棋子。
啞婆婆死了,只留以一封藏起的血書,她的屍首也早為亂葬崗出沒的野獸啃食殆盡。
婆婆活著時,他因心有難消之悲恨之結未再見,今再也見不到婆婆著。
雲霽至澹梁的這一遭,唯為啞婆婆做的之事,就唯有著容驍的那一滴淚,為啞婆婆所流,也為婆婆丟棄的那一個他流下,一滴淚,化了心結。
黑與白分隔的天塹再出現,再如阿宵想走出黑暗幽冥那時一樣出現。
這一次,白色的光明中有云霽的身影,黑色的幽冥內,寒漠塵亦未曾被一條玄色蒙緞遮蔽了他的雙眸。
寒漠塵與雲霽,他們就隔著黑與白看見了彼此,不再是意識交疊之際的只能看見虛影,卻永不見其容色。
今番,如雲霽與容驍融合那時一般,雲霽走進了他的黑暗,無須容驍為他壓制寒漠塵,他自己走進去了。
黑與白分隔的天塹也徹底的融為一體,融合為灰色的世界,在這個灰色的世界裡,一黑一白相見的彼此,寒漠塵清晰的瞧著了走至他三步距離後停下來腳步的雲霽的面容。
身著一身他所喜好月華之色衣著,其雋美驚華之容顏,眉眼之間從來都不會生出他心中的那一份嗜血殺戮,即便是身處黑暗,他亦可置身事外,以一顆剔透之心,活出了他渴望卻如何也觸之不及的陽光下。
“你我相生過十五載,相知亦有十載餘,在此之前從不見彼此面貌,於我心中你為雲穆皓,一直是他。”
寒漠塵開口,不知是早已曉得自己和對面之人為同一人,現在這麼見著了,他也可坦然的接受,還是他偽裝雲霽時日過久,早已為蘇嬈救贖,再不是曾經那個嗜血殺戮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