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爬高空,已至亥時三刻。
一伏中的第一天,第一夜,璀璨星辰奪目,竟比夏日之夜還要瀲灩。
星星點燈,月華旖旎。
雲宮內,宮牢外,再次出現明黃身影。
只是這一次卻不止瑜皇一人前來,他還將雲霽帶了來,帶雲霽來見蘇家人。
“霽月,別怪皇伯父心狠,為難與你,皇伯父不能拿我雲琅皇室全族冒險,更不能拿整個雲琅子民冒險。”
帝手再次按住雲霽那看去有些單薄的肩膀,一捏,只是這次卻並沒有多少力道。
“蘇家和蘇嬈之間,皇伯父只能應你一方,你若選蘇家,蘇嬈就不能活,你選蘇嬈,那蘇家便不能留。”
“若霽月兩方都要選,皇伯父會如何?”
雲霽並沒有進去宮牢,面上也淡然,扭頭看著身旁這個為雲琅安穩而‘不得不為’的君王,給他如此選擇…
“若霽月兩方都要選,那麼皇伯父只能兩方都不能留,屆時就只看是霽月能守的快,還是朕能動的快。”
帝聲深沉下來,瑜皇鬆開了雲霽的肩膀,後退一步,雙手後負站定。
“去吧!和蘇家人道個別,把你的選擇告訴蘇老將軍,你是我皇家子,雲琅的蒼穹之光,雲王府的霽月世子,如何能做出損害利益皇家之事。”
垂落於月華衣袂下的玉指,第一次因為瑜皇而蜷捏,泛出蒼青之色。
那雙遮掩在蒙緞之下的細長鳳眸卻愈發通透,心中的寒漠塵好似要出來。
雲霽猛然閉眼,方讓自己的內心再平和。
“皇伯父,捨棄蘇家,您必會後悔的。”
留下這一語淡聲,雲霽邁步走去宮牢。
面上再無波瀾。
而他之選擇是誰,也已毋庸置疑。
“不捨,朕才會夜不能眠。”
此一聲喃呢,帝眸之內晦暗愈加。
……
宮牢內,雲霽來,他雖面上無恙,可蘇老將軍卻似乎已明,看著雲霽一眼,方蒼色一語:“看來皇上對我蘇家當真是毫不留情,帝王真無情…”
“蘇爺爺,雲霽無能,不能讓蘇家全身而退,不能令蘇家清白離獄。”
雲霽這才撩動月華長袍,彎曲了他的膝。
直接給蘇老將軍跪下。
“是雲霽,未曾做到對蘇爺爺的承諾。”
“君既非要臣死,臣便必死無疑…”
蘇老將軍看著須臾,方才一聲嗟嘆。
是對皇家的徹底失望。
“老夫戎馬半生,自問身正影直,自覺所為對得起天地,對得起雲王,更對得起皇上,蘇弘,從未負忠誠二字。”
彎腰將雲霽扶起,摸一把大鬍子,蘇老將軍對雲家忠誠,他無愧於心。
“而今,我老蘇家落得如此境地,老夫不怨天,不怨地,亦不願大秦遺孤所累,唯怨自己,明知君王臥榻不容酣睡,卻未曾及時急流勇退。”
說及此言,蘇老將軍方才悲色蒼顏。
“老夫已是殘軀一副,死不足惜,只是我蘇家兒郎,他們正值韶華…”
宮牢外面,瑜皇就那般安靜負手後背,等著雲霽與蘇老將軍做告別,他並未曾派遣金衣暗衛來暗中偷聽,偷聽雲霽對蘇老將軍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