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女施主醒來了,她去了後山…”
屋舍外的小師父,眼見著蘇嬈出去籬笆院外,一直朝著竹林深處而去,他叫了幾聲都不理,忙來告知。
“嬈…嬈…”
雲霽一時面色變,周身那等淡然從容姿態溘然消失,大步出了屋舍。
紫竹林後山,蘇嬈如同小時候那樣,時隔十個年頭後,再一次徒步攀上去山頂,佇立山頂之上,直直眺望像那根本觸之不及的東宮之地。
秋風盪漾,吹拂紅衣衣袂蹁躚搖曳,三千青絲飛揚,卻難以柔和了她眉目間的空無,一種無神空無之態。
就這麼站著,望著。
很久很久,久的似乎天地都為之寂寥,才聽到一聲蚊子般細弱之聲:
“父王,母妃,若你們泉下有知,得知今朝之事,可還會想要嬈嬈活著,哪怕再怎麼艱難,也要活下去,哪怕嬈嬈的活著是又一次用家人來換取,你們也還遺願嬈嬈活著。”
此一聲喃呢,喃呢發問,眼角那滴瀅色還是沒有滴落,就那麼懸掛在眼角之處,似是一片點綴的亮片。
“若蘇家因嬈嬈而被那劊子手滅之,嬈嬈就算活著,也再不會是父王與母后所期盼的那個開開心心活著的嬈嬈。”
眼角那滴瀅色,這才化作水晶滴落臉頰。
淚滴,一滴剛落,卻被蘇嬈當即擦掉。
“父王,母妃,這次嬈嬈不能再逃了,不能再像那年一樣東躲西藏苟且偷生,嬈嬈要讓蘇家人都能好好活著,所以,嬈嬈不能再聽話了。
嬈嬈相信,父王和母妃也必不會責怪嬈嬈的,父王說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嬈嬈又怎能再去做那等逃遁之徒。”
最後留下這語話,蘇嬈再沒有站立眺望,也沒有如同兒時那般哭喊,轉身下去山,如此的冷靜更沉靜。
一腳剛踏落後山那處山澗溪流旁,遠遠見那月華身影邁步走了過來。
如同他們第一次初見,就在這處後山溪流邊,他就這麼朝著她走來。
那時的他,清風明月,空谷幽蘭,滿空雪色也都只為他點綴,可此刻的他,他的心被束縛了,而今這滿山秋意盎然不曾再淪為他之陪襯,反而遮掩了他本該有的那份驚華奪目。
“雲霽,別走過來,就站在這兒吧!”
在雲霽走至三步距離時,蘇嬈開了口。
山澗清澈,自山頂譁落,擊打在溪流卵石上,濺入水中,泛起層層波瀾,水波粼粼,盪漾起波紋四散。
清澈見底的溪流,將相隔三步距離的這兩道身影,皆映在這溪流水間。
卻似一道天塹銀河,如此分隔彼此,難以跨越走近,也不能跨越走近。
“我不想哭,眼淚解決不了我的任何問題,我也不要你觸及我的脆弱,雲霽,你別走過來,別靠近我。”
蘇嬈的聲音,平靜,平靜的毫無波瀾。
她不想哭,也不要哭。
“好,雲霽不過來。”
此一聲應,雲霽就站在蘇嬈三步距離外。
面上帶出來一抹淡淡含笑,嘴角淺淺勾勒。
如此一語笑,便可以讓再美的風景都會為之黯淡,黯淡它的旖旎風采。
此刻才覺他還是那個雲霽,那個清風明月的霽月世子,只屬於天上的謫仙,淤泥不染,可望而不可即。
風光霽月。
“只是嬈嬈,靠雲霽一次,依靠雲霽一次,不行嗎?別推開了雲霽,別覺得你不想牽累雲霽,讓雲霽幫你,雲霽能幫你讓蘇家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