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嬈前來這雲宮中,無一人知曉察覺,雲霽與蘇老將軍自然亦不知,更不知此刻蘇嬈就從他們的腳下走過。
琳琅殿。
燃燃作響的燭光,投落出殿中亭間的一老一少,一盤棋局,隨心而落。
“小霽這棋藝果然精湛,也難怪能讓皇上多次在老夫面前不停吹噓。”
摸一把大鬍鬚,看著被完全包圍的黑子,蘇老將軍卻沒有一點失敗感。
江山代有才人出,自是一代更比一代強。
“小霽回來了,那嬈兒也就回來了,幾月不見,老夫可真是想念寶貝孫女兒了,只是她這回來,卻不知接她爺爺回去,也真是白疼她這麼多年。”
嘴裡雖說著如此惱怒之言,可從蘇老將軍面上豪獷笑意與眼角深邃紋路便知,他的惱怒也就只是裝樣子。
一盤棋局敗,兩人各自收回棋子。
“蘇爺爺在宮內多日過的舒坦自在,只是怕苦了伯父他們多有憂心。”
雲霽也一聲淡笑。
不再繼續對弈,起身走出亭間,隔著眼上白色蒙緞,仰頭望去高空月夜。
星辰點綴著月華,並不飽滿的那一輪月亮,今夜卻顯得格外的亮堂。
月色很美,可卻難以讓雲霽的內心平靜。
“霽月,蘇家已有異動,若朕繼續放縱,那便是拿整個雲琅江山做賭。”
“朕也心明蘇家重要,股肱重臣,兩朝元老,輕易不可舍,你去將兵權收回,往後蘇家就去做閒散文官。”
“待兵權收回之日,朕會為你與蘇嬈賜婚,蘇家能否安穩,皆看蘇嬈是否安穩,蘇家若懂得進退分寸,朕也非那等忘義之人,非要舍之。”
瑜皇雖未曾告知雲霽究竟是為何之事讓瑜皇對蘇家的忠心再難以信任,可從瑜皇所言此三語,雲霽心知事絕不簡單。
往時讓他娶蘇嬈,是為穩固雲家與蘇家君臣關係,兵權穩定,可而今讓他娶蘇嬈,性質變了,變作了囚困。
雲琅今不能有內動,蘇家也輕易難捨棄,卻也難再用人不疑,那就唯有將其鋒芒羽翼皆折斷,方可安心,這也是對蘇家最大的寬容君恩。
“小霽,有什麼話,就放開了說,老夫活這大半輩子,早已都看開著。”
蘇老將軍也起身,走至雲霽身側,負手後背,同樣仰頭望了眼夜空。
“奩閣之事,雖有你化解,可我蘇家卻難再如往前得皇上全心信任。”
雲霽不曾開口說及瑜皇所交代之事,蘇老將軍卻早已通明,自雲霽來找他之時,他便已清楚雲霽所來為何。
自衣袖內拿出曾為蘇嬈而去上交的虎符。
“老夫相信,小霽出手,蘇家全身而退不是什麼大問題。”
蘇家的潑天富貴也是時候收斂了,懂得知足,及時抽身,才能安安穩穩的長存。
雲霽方才斂回目光,扭頭朝向蘇老將軍。
這位老人,坐擁著雲琅最高貴的大將軍王之位,更乃雲琅軍活虎符,卻從不貪戀王位軍權給予他的權勢。
“蘇爺爺高義,雲霽在此以命作保,必讓蘇家全身而退,遠離漩渦。”
一息,雲霽終是將虎符接過。
“哈…”
蘇老將軍一聲爽朗,大手直接拍了雲霽肩膀。
“小子,你這個孫女婿,老夫很滿意,嬈兒那丫頭最是嘴硬卻心軟,想要得她青睞,終是要使些小點子的,就你這麼幹等著,那絕對沒戲。”
如此老不正經的話,惹得雲霽一聲發笑:
“蘇爺爺,若讓蘇嬈知曉您如此鼓動雲霽,怕是您這鬍子可就要沒了。”
無奈搖搖頭,雲霽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