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來自於人,人也可以為神,神和人究其根本,並無區別。”嬰伸手指了指她的心口,“你這裡在疼。”
疼麼?其實倒也不算疼,最多隻是那種麻木到感受不到其在繼續跳動,感受不到血液在其中的流淌,彷彿一切的一切都靜止了。
“她是真的想和我分開了。雖然她有自己的理由,但這種事我著實束手無措。”顏嬰嬰將掌心貼上心髒處,方才勉強感覺到了心髒的律動,但這也只是身體上證明她還在活著,並不能證明得了其他。
“每次她都不願意告訴我原因,只讓我自己去猜。”
她苦笑一聲,眼眶很幹,她並沒有多想哭,可心頭的酸楚越發明顯,沒有淚水的時候總會有其他部位替她流淚。被貫穿的心肺隱隱作痛,她一邊說著,唇角嗆咳出點點血沫。
“她的前世,漣,亦是如此。”嬰伸出手,耐心地撫摸著她的眼眶,在嬰的揉按之下那枯竭的眼睛重新濕潤,順著嬰的指尖滴落。
“哭吧,哭出來會好上很多。”
在此生顏嬰嬰遇上過很多對她好的人,雪仙尊對她好,是出自長輩的關切;洛靈兒對她好,是朋友之間的愛護;藍漣若對她好,初始來源於責任其後是因情而生……
但是她們不管哪一個都不夠瞭解她,每一個人都有她們自己要做的事情,有著自己不得不履行的使命。人行於世,自有堅守的大道,每條大道之上俱是踽踽獨行,當走到一定程度之後驀然回首,會發現已經與曾經並肩而行的人早早便分道揚鑣了。
她不知道坐在地上哭了多久,嬰就在她身邊,雖然她們本是一體,但嬰到底比她多活了幾千幾萬幾十萬年,此時便像大姐姐一樣輕輕擦掉她的淚水,替她梳著鬆散下去的發髻。
“當初在你活著的時候,她也是這樣麼?”顏嬰嬰抓過地上一把金沙,任由沙粒在指縫傾瀉而下,由於此地的沙皆是氣運形成,在掌紋中留不下分毫痕跡。
“你問多久之前?”嬰略一失神,回首往事輕輕笑了,“好歹在我被天界那群人殺死之前,也是千萬年不死不滅之身,幾乎與她涅槃轉生的每一世都有交情。不過你非要讓我概括的話,她確實是很有主見的……也很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腦袋一根筋,覺得對的事情就一股腦地直接去做,多少年了沒有一絲一毫長進。”
在背後聽見另一個自己道來藍漣若輪回前的歷史,顏嬰嬰微微勾起嘴角笑了:“那你現在是怎樣的身份呢?”
“我只能算是一抹未消散的意識,能輔助你領悟掌控所有的氣運之力。”嬰一粒一粒數著金沙,將其堆在一起壘成一座方丘。
“之前我覺得當我的實力足夠強的時候,我就能留在她的身邊。然後我這幾年沒日沒夜地修煉,可如今……”
這幾年絕大多數時間她都是在她的空間之中修行的,外面看著是五年,其實真正時間已經近千年,若非如此她也不能鑽研出逾越顏如煙的機巧術法。在那段時間她心血虧空,精神力也接近榨幹,是她現在也不願去回想的艱難日子。
那時候她覺得要是能修得機巧之法,便能有資格站在藍漣若身邊,至少能讓藍漣若輕鬆一些,與她一併前行,與她並肩作戰,但……
想到在她進入這個空間之前那貫穿她心肺的懸絲,顏嬰嬰捂著唇咳了好一會兒,指縫都是咳出來的血絲。
“她下手真夠不留情的。”嬰拍著她的後背,遞給她一張帕子,“她在上次轉生之前,可是連一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果然每一次轉生之後都會有不一樣的性情……除了一條路走到黑這個特點亙古不變。”
顏嬰嬰接過手帕,仔細地擦掉唇角和指間的血絲,靠在嬰的肩頭,輕輕嘆了口氣。
“我和你也不是一樣的性情。”
其實她這並不是為藍漣若說話,至少她主觀上並不這麼以為,但說出來的感覺始終讓人聽著難免偏向藍漣若。嬰摟住她,從她的手腕中注入一股奇特的力量,緩解著她髒腑的疼痛。
隨著嬰注入力量多一分,她的身形就漸漸虛幻一分,只是這個過程極為緩慢,肉眼絲毫無法覺察。
“謝謝你。”
“謝謝我相當於謝你自己,到頭來就是誰也沒謝。”嬰笑笑,“畢竟我們本就是一體,你是主導,我只是一團意識而已。”
“剛剛我給你注入的那種力量,你能感知到它們的存在麼?”
顏嬰嬰冥神感知,這種力量在她體內彷彿浮著一團霧氣,與靈力混合在一起,但卻沒有融合,彷彿只是將水與油置於一處而已。
她點了點頭。
“可以的。”
“接下來你要在這裡修煉這樣的力量,等到你什麼時候能走到那個繭殼,你就可以出去了。”嬰伸手指了指那散發著金燦燦光芒的繭殼,雖然整個世界都是金色,可無論是金沙金河還是金樹,都沒有那繭殼亮得耀眼。
旋即她眨了眨眼睛:“當初我的力量是因為強到我覺得不能控制才被迫封印的,繼承這樣的力量想要改天換地並不難。到時候你搶在她前面做出一番成就,然後別忘了站在她面前,對她來一句你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