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猶猶豫豫間,面前的投影滅了,大門咔噠一聲鎖上。
付斯雨渾身汗毛倒豎,緩緩看向落鎖的方向。
湯啟瑞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
今夜正是月圓,因為時間尚早,月亮只爬到了天邊,可月光著實太亮,縱使隔得遠,還是冷冷清清地灑在湯啟瑞的身上,幽幽發著寒光。
付斯雨曾見過湯啟瑞的很多面,專注認真的,輕浮放浪的,深情溫柔的,卻從來沒有見過像活死人一樣淡漠冷峻的。
——他一定是知道了。肯定是簡雲帆告訴他的。
果不其然,湯啟瑞開口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付斯雨冷笑:“沒什麼,只是受夠了唄。”
湯啟瑞皺眉,似是等他往下說。
付斯雨:“我說我受夠了,受夠了夾在你們中間,你到底當我是什麼?我應該有我的人生,我的自由,而不是任由你操控。”
湯啟瑞:“可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等價交換,不是嗎?”
付斯雨瞬間惘然。他其實很清楚的,一直很清楚。可人心肉做,即使知道自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那也沒有辦法像棵菜一樣,說拔掉就拔掉。
沉默,讓雙方都明白了那些沒有說出口的意思。
湯啟瑞忽然哀嘆一聲,說:“你其實挺好的,乖巧,靈活,會來事兒。可惜了……”
付斯雨:“湯總,我知道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從此我們兩清。你在我身上花的錢,我也會慢慢還你。”
“你好像沒聽明白我的意思。”
“我跟你也就這些糾葛。要不這樣,你還有什麼要求,你……”
付斯雨把話說到一半,卡在喉嚨裡,發不出聲。他看到了。在湯啟瑞的身後,一臺高達憑空出現,懸浮在頂樓之上。它的四周飄滿銀絲,渾身銀白,像是身披白衣的死神。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可不管他怎麼眨眼,死神都沒有消失。
湯啟瑞:“如果我說,我要你死,你會答應嗎?”
付斯雨想過一百種湯啟瑞對付自己的方法,卻獨獨漏了這一選項。
“湯、湯總,我們畢竟相處了這麼久了,即使做不成朋友也沒必要……而、而且,現在是法治社會……”
樓頂的晚風將付斯雨本就破碎的聲音吹得稀爛。
“假如我不是這裡的人?”
這句話讓付斯雨凍入骨髓。一定是哪個環節出錯了,一定是他等太久,不小心睡著了。這是個夢,只要醒來就好。
他看見湯啟瑞朝他打了個響指,漂浮在死神四周的銀絲隨之動了。它們繃緊,像長針一樣調轉了方向,朝他刺了過來。
銀絲割開身體的一瞬間,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只知道天黑了,眼前的世界四分五裂……
嘖嘖。
黑暗中,有道聲音問湯啟瑞:“有必要嗎?都成肉泥了。”
“我相信你,你向來擅長收拾。而且,東西已經碎到幾乎辨別不出身份了,處理起來還不簡單?”
“……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湯啟瑞收起機甲,轉身走向來人,抬手拍在他肩膀上,像是打招呼,更像是擦手:“交給你了,宇文總長。”
宇文宏走向肉泥,月光照亮了他微笑著的面容。他隨手摘了朵月季,放在肉泥上。
他雙手合十,緩緩鞠了一躬:“騰蛇,該你了。”
深黑的城市上空,機甲睜開雙眼。
“明白,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