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順麟淺淺一笑：“有些付出恐怕你給不了。”
“你是說機甲的事？”
毛順麟點頭：“有件事忘了跟你說。簡雲帆已經答應，無論是未知的機甲伯牙、應龍還是後面製造出來的戰鬥機甲，所有的設計圖紙、程式碼以及實驗資料都會無條件提供給帝國星系。而我們會給他提供保護和以後的生活保障。”
“你不是忘了，”於微目光沉沉地望著毛順麟，“如果我不問，你壓根不會說，對嗎？”
“如果我能一個人說了算，看在我和你的交情上，簡雲帆說什麼我都能給。但我頭上還有元老院和整個星系，單方面的付出他們不會認賬。”毛順麟一攤手掌，“再說了，這也是簡雲帆個人的意思。他是生意人，會理解我。”
於微沒有再說話，關門走了。
毛順麟無奈搖頭，繼續批公文：“還是那個死樣子。”
簡雲帆一直喜歡談錢，談交易，談合同。他總有個毛病，好像自己不付出些什麼，就不會得到周圍人的支援。以至於，於微只要對他稍微好一點，他就會想方設法地加以回報。
要是放在2025年，於微會毫不猶豫地相信毛順麟的話：簡雲帆確實是個地道的生意人。
可伯牙不僅是一臺機甲，還是一個符號。這個符號的背後承載著的是他和湯啟瑞之間跨越時空的羈絆。即使他不想要承認，湯啟瑞在簡雲帆心中的地位是無人能取代的。
簡雲帆為什麼會答應這樣的條件？甚至說，他為什麼要提出這樣的條件？是愧疚，無奈，掩飾，逢場作戲，還是真如毛順麟所說的純粹的交易？
於微越想越覺得忐忑，不由得加快腳下步子，快速回到樓頂停機坪，躍入白澤駕駛艙，往醫療站所在的人造島湖疾馳而去。
人造島湖只有治療簡雲帆這一個專案，如今已經基本完成，除了安保之後，日常只有三兩人員輪值，尤為清淨和閑適。
今日輪到毛崇天和於之應，機甲白澤降落在治療站前的時候，兩人正一邊嗑瓜子一邊聊天。
“哦呵呵，好久沒有這麼悠閑了。”毛崇天斜斜躺在搖椅上，晃晃悠悠，感慨道，“沒想到這種古董傢俱會這麼舒服……”
“你喜歡？我覺得不太牢靠啊，總有種馬上要栽跟頭的錯覺……”於之應還是比較習慣雙腳著地。
他們正聊得投契，對於面前突然出現的巨大機甲視若無睹。
於微落地。白澤轉換為寵物屬性，禮貌地對兩人打招呼：兩位爺爺好。
“誒，你好呀。”毛崇天摸摸他的頭。
“回來了？”於之應繼續啃瓜子，目光斜斜打量著於微，然後又在對方看向他的時候，收斂起眼神。
於微：“嗯，雲帆呢？”
毛崇天指了指治療站後的湖邊，說：“在後院做木工監工。”
於微：“木工？”
毛崇天：“你家雲帆覺得無聊，說要改善生活。”
“難怪……”於微就說，怎麼看著眼前的搖椅覺得眼熟，原來是在從前水潭村的時候見過。
“你在這等我。”於微丟下白澤，往毛崇天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白澤：“……”
“乖，”毛崇天把手上的瓜子遞給他，“幫爺爺剝瓜子。”
白澤：“……好吧。”
治療站的後院正對著人工島湖的另一側。因為遠離城市，常年無人打擾，不知何時滋養出了成群結隊的白鷺。它們乘風而起，略過湖面，在叢叢蘆葦間蕩起一圈圈漣漪。
風很溫暖，三兩臺機器人正在草地上對著一堆原木忙碌，像極了於微剛落到母星時的情形。只是這一次，簡雲帆沒有坐搖椅——懸浮輪椅像個小小的茶碗，漂浮在不遠處的人造湖邊上。
在夕陽的光照下，簡雲帆的白發被鍍上了一圈金黃，幾近透明。他背對著於微，斜斜靠在懸浮輪椅內，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正看著遠處的地平線發呆。
自從2025年分開之後，於微好像就總是這樣看著簡雲帆。
原本慢下來的腳步不自覺地開始加快，臨走到附近，又害怕吵到了對方而漸漸放緩。就在這種忐忑又興奮的情緒裡，於微走到簡雲帆身側，緩緩蹲下身來。
簡雲帆正歪著腦袋打盹，好看的睫毛像是落滿了霜。他的雙手隨意搭在膝蓋上，露出手腕上兩道剛長出來的新肉。
似乎是感受到於微的靠近，簡雲帆有些迷糊地睜了睜眼睛。
待看清楚對方的面容，簡雲帆微微一笑：“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