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
很黑,很安靜,耳邊只剩下心髒跳動的聲音。
剛開始的時候,簡雲帆只覺得自己是在一條漫長而幽深的隧道中走著,像懸浮在空中。他走得很慢,總擔心下一腳就要踩空。直到終點出現亮光,他才逐漸加快腳步,往那亮處疾步走去……
如同沉於深淵之人突然浮出水面,簡雲帆驟然驚醒,大口喘著粗氣,四周傳來電流的滋滋聲。
他的雙眼被蒙上白布。透過纖維之間的縫隙,能感受到外部的光亮,白茫茫一片。
他嘗試運動手腳,可他只是輕微動一下,就能感受到繩索的強烈收緊,幾乎要將他勒成碎塊。
他能感受到椅子傳來的支撐感,於是又不死心地想要站起來,可他就像是捆死在了椅子上,而椅子又像是粘牢在了地面上,反正這次徒勞的用功告訴他,他被綁成了柱子。
舌頭被什麼東西壓著,使得他口不能言,唾沫難以下嚥,濡濕的唇角顯得有些狼狽。
大意了。
簡雲帆安靜下來,開始梳理剛才發生的一切……
“是饕餮和劉思涵那家夥。”這是顏炎和黎家兄弟的第一反應。
眼前的漩渦以驚人的速度迅速擴大。簡雲帆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覺自己的肩膀被人用蠻力攬過,推進了玄武的駕駛艙,與此同時,黎音躍入艙內,然後將艙門死死關上。
其他機甲也快速進入戰鬥狀態。可他們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漩渦的膨脹速度。不過是一秒鐘的時間差,九尾未來得及展開戰鬥領域就已經被漩渦吞噬,緊接著是欽原、玄武,還有簡雲帆那無辜的倉庫。
那一刻,簡雲帆只想罵街:別墅才剛封頂,這下輪到倉庫遭殃了?
可惜沒有大罵特罵的機會,雷電與黑暗接踵而至,四周突然像亮燈了一樣,無數隻眼睛朝他們眨巴眼。
簡雲帆和黎音均有剎那間的失神。那些眼睛像是捕捉到了他們內心的恐懼,竟眼珠子一轉,齊齊向他們倆的方向看來。
突然,滋啦一聲,玄武的駕駛艙門被人從外面開啟,數十隻觸手像靈活的水蛇般襲來,不過一彈指的功夫,就已經把簡雲帆捆了去。
昏迷之前,簡雲帆只聽見黎音喊司徒木的名字……
雖然看不見,但聯絡上下文,再想想身上繩索的諸多特性,看來,那些將他綁來的東西根本不是錯眼看到的什麼觸手,而是扶桑的千斤索!
好一個司徒木,真叫人驚喜。
只是……簡雲帆想不通,像他這樣一個普普通通母星民工,將他綁來有什麼用?
按照劇情的發展,在他醒來之後,應該會有人進來。這個人是威脅他也好,調戲他也好,反正會跟他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將事情交代個遍。可惜簡雲帆都快要等出尿意,還是沒有人來。
他一直不是那種會乖乖等死的人。他現在不敢活動手腳,只能強忍著幹嘔的難受,以毫米為單位緩緩往內縮舌頭,待抽出了些許空間,再用力往外頂。如此嘗試了許久,口中的布條總算給他吐了出來。隨後,他又利用肩膀將眼前的布條蹭出一條縫,眼前的情況才逐漸明朗。
這是一座樓高超十五米的方形獨立倉庫,四周的牆壁刷得花白,窗戶玻璃均做了霧化處理,頂上的超高亮白光燈往地面一打,室內亮如白晝,叫人分不清具體時間。
更叫人詫異的是,簡雲帆一直以為自己怎麼著也是“腳踏實地”的,可事實上,他和椅子被固定在一隻機甲手的掌心上。
機甲的手掌是深藍色的,幽幽泛著黑。簡雲帆順著手指,到掌心,沿著手腕的結合處,一路扭頭回望。陌生的機甲如騎士般半跪在地上,正低頭注視著掌心中渺小的他。
簡雲帆試探著問:“有人在裡面嗎?”
沒有回答。
他換了個問題:“你……你會說話嗎?”
白到刺眼的室內,機甲依舊沉默。
難道是他搞錯了?明明白澤它們都會說話,還是說機型不一樣,所以效能也不同?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當日在白澤身上看到的那些機密檔案,從機甲的顏色,瘦削修長的外觀,大致推測,眼前的機甲就是這幾日來於微他們口中提到的窮奇。
三天前,他還想著怎麼將它釣出來,現在好啦,魚是出來了,可砧板和魚肉互換了位置。
見機甲沒有反應,簡雲帆繼續抬頭觀察四周,突然對準天花板角落裡的攝像頭,大聲喊道:“來人啊!我想上廁所!”
這不是藉口,簡雲帆著實有些需求:“你們來之前也不打聲招呼,早知道我就提前上廁所了!”
監控室裡,劉思涵和樊滔有些無語:“他知道自己是被綁架來的,對吧?”
劉思涵:“怎麼跟我印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樊滔:“怎麼辦?我好像沒有做這方面的預案。”
劉思涵:“總不能讓他就地解決吧?要是被上頭那位知道了,你和我恐怕都不會有好下場。要不你過去幫他一下?”
“……憑什麼是我?”
“憑你是窮奇的駕駛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