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病情前期隱蔽性非常強,一旦爆發來勢洶洶。
從谷良找祁鏡開始算起,只是兩三個體格檢查和問話的時間裡,病人就完成了從普通肌肉抽搐到心臟停搏的跨度。就像偷摸進特洛伊城的木馬,當那些希臘士兵爬出來的時候也就宣告了特洛伊戰爭的失敗。
最終結果就是,一夜間城破人亡。
對急診醫生來說,幹上幾年就能適應這種情況。
說不定什麼時候身邊一位看上去情況不錯的病人或者完全正常的家屬就會突然倒地,暈厥、痙攣、嘔血咯血、甚至昏迷、心臟停搏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適應歸適應,能做到第一時間反應,並且拿出最佳判斷還是非常困難的。
人腦畢竟不是電腦,就算是在外急幹了兩年多的谷良,見慣了不明原因的猝死,也沒想到病人的病情會是這種發展,眨眼的功夫裡就踩在了鬼門關上,一點反應時間都沒有。
搶救對來看病的人算得上是件“新鮮”事兒。
出於人類好奇的本能,從沒見過的畫面出現在眼前,總會想要湊上前多看兩眼,嚐嚐“鮮”。
“醫生正在搶救病人,大家配合讓開一下。”洪春華聽到了訊息也跟著跑了過來,讓護工帶來了屏風,維持起了周圍的秩序,“病人需要新鮮的空氣,你們這麼圍著對搶救沒好處的。”
聽到後,眾人往後退了幾步。他們都是來看病的病人和家屬,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在那兒駐足等待著結果。
祁鏡不停做著胸外按壓,一邊讓護士儘快給病人上面罩捏皮球,一邊等著谷良從icu搬來除顫儀。他的眼睛往來於心電監護和病人慘白的臉頰,時不時還會瞟一眼跌坐在一邊的病人老婆。
“護士長,屏風往後擺擺。”
“怎麼了?”洪春華問道。
祁鏡兩手沒停,給了個眼色。洪春華心領神會,就照他的意思做了。
那位二十多的姑娘看到這一切沒有哭,也沒有撕心裂肺的驚叫,連走上前詢問一句也沒有。她只是很無助地盯著搶救畫面,眼神裡塞滿了害怕,說不定早就已經崩潰了。
然而祁鏡現在管不了病人家屬的心情如何,必須儘快確認一件事情:“他來之前吃過什麼東西沒有?”
姑娘雙手捂臉,低著腦袋,想了片刻後又搖搖頭,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他沒吃,沒吃什麼東西。”
“現在下午兩點不到,你們沒吃午飯?”祁鏡皺著眉頭又問道。
“就是......就是一頓午飯而已,都是家常菜,沒什麼特別的。”姑娘顯然心思成了亂糟糟的線團,說完這句後就選擇閉口不談。
洪春華見她如此,嘆了口氣和祁鏡說道:“這事兒不能一個勁往死裡問,還是讓我先去和她聊聊吧。”
祁鏡點點頭,隨口又說了一句:“別讓她走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洪春華不明白,“她怎麼會走?”
“我意思是待會兒病人萬一救回來說不定得進icu,還得讓她簽字。”祁鏡解釋道,“知情同意書,病危都得籤,找不到家屬會很麻煩。”
“哦,這個我知道。”洪春華轉身走了過去。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谷良的喊叫聲:“祁鏡,除顫儀來了。”
“快快!調到360j,直接上。”
谷良一路飛奔到前:“最大功率?”
“對。”
病人一刻都耽誤不得,這時去叫王廷顏定飛已經來不及了,他相信祁鏡,所以內科方面一切都以他為準。
祁鏡看著谷良快速塗上了導電糊,找了個時機撤開病床。連著兩發心電除顫下去,病人終於恢復了心率:“心率恢復,123次/分,救回來了!”
隨著捏皮球的護士彙報著重新出現的心率數字,周圍圍觀的病人和家屬都鬆了口氣。誰都不希望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此終結,因為說不定下一次就是自己躺在那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