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難以言喻的痛。
從四肢和後背上的疲累到腳底隱約的刺痛,以及頭上錐心似的疼。
這些痛楚成功的把她的意識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意識自朦朧中恢復,大聲呵斥的聲音衝破層層阻礙終於清晰的傳進耳中,陸懷舒的心神瞬間收攏。
她不動聲色的攥緊拳頭,身體緊繃開始蓄力,而後才在越來越大的吵鬧聲中睜開了眼睛。
陸懷舒看到粗糙破舊的木板車上鋪著的雜亂的乾草。
以及如同腿上拖著沉重的鐵石一樣艱難行走的三旬女人。
女人頭髮亂糟糟的,雜草一樣。臉色蠟黃,甚至還有泥點子,神情麻木,可是原本白皙的膚色和保養得宜的好樣貌卻依稀可辨。就連身上的衣服也是破舊髒汙卻還能看出隱隱的金線的。
本來是富貴人家的夫人吧,也不知是為什麼竟然落難至此。
三旬婦人在拖著腳步行走時始終分出一部分心神關注著木板車上的陸懷舒。
再一次的看向木板車時,婦人終於發現陸懷舒已經睜開眼睛。
“三娘醒了?”婦人大喜,然後近乎是撲到木板車邊緣:“老天保佑。”
陸懷舒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婦人溢於言表的喜悅。
半晌,知道婦人原本的喜悅褪去了些,面色也有些驚疑不定了,她才沙啞著嗓音問:“你是誰?”
夫人明顯愣住了。
“三娘?”婦人惶恐,大驚失色:“三娘你這是怎麼了?”
陸懷舒伸手摸摸自己一陣一陣鈍痛不止的頭,雙手撐著有些扎人的乾草,緩慢坐起身來,語氣些許冷漠的再度發問:“你是誰?”
夫人慌了:“你這是怎麼了,什麼我是誰,我是你阿孃啊。”
“阿孃?”陸懷舒仍舊有些頭暈,但只是反應有些慢,卻不是腦子出了問題:“不可能。”她的阿孃早不知多少年前就過身了。
她說後一句話的時候,正巧有穿著皮甲的人騎著馬從婦人身邊越過,所以她竟然沒有聽見:“是啊,我是阿孃。”
陸懷舒:“……”
喉嚨陡然泛起癢意,陸懷舒止不住的咳嗽起來。
劇烈的咳嗽聲中,陸懷舒終於發現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大對。
她的身上有傷,但大多是擦傷或者摔傷。看起來大片大片的很是慘烈,但其實不嚴重。
真正嚴重些的是腳。約莫是走的多,腳底板磨出了血泡,血泡再次磨破,一雙腳鮮血淋漓。
可是嚴重也只是傷到了皮肉,沒傷筋動骨。
昏過去的原因在頭上,她剛才摸到的是細膩的絲綢料子。
但邊緣並不整齊。應該是從誰貼身穿的褻衣上撕下來的。
這是摔傷了?摔傷是最大的可能性。
但事情正因此才越發不對。
頭和腳是她身上最不應該有傷口的地方,反而是身體和四肢上才應該有無數大大小小流血甚至是見骨的傷口才對。
她後背上被人砍了一刀,而胸前則被大刀捅穿。
喉嚨更是讓人割出深深長長的一道來。
可是現在,無論是胸前還是後背,都沒有絲毫的痛感傳來。
傷的最嚴重、就連呼吸都會發出“嗬嗬”聲的喉嚨卻能用來大聲咳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