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十.
晚上八點,徐林才拖著行李箱從竺野裡出來。
她站定在園區花園裡,抬頭仰望夜空,片刻後長長嘆了口氣。
出差一週,下飛機後連家都沒回一趟,就被電話和微信緊催緊趕地使喚到公司來。
開一個一小時的會,寫一份根本沒必要但必須就要今天上交的出差報告,期間還要對接甲方,處理一些堆積的工作,同時還要應付其他同事的這這那那。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徐林想起章心燃問她的這句話。
一個業內聞名的大公司,像圍城,外面的人想進來,裡面的人飽嘗滋味,有的混得如魚得水,有的混得肝腸寸斷,不知道暗地裡其實有多少人想離開這個把“壓力就是動力”奉為公司核心力量的破地方。
間歇性快活,持續性煎熬。
也就發薪水的前後三天能短暫地感覺自己不是在賤賣青春,其他時候總會想,薪水再可觀老孃也他媽的不想幹了,積累個屁的經驗,積累出一身毛病差不多。
但無望的是,職場似乎就是這樣,去哪兒都有無止盡的折磨,輕重有別罷了。
徐林又嘆一口,拿出手機給章心燃打過去。
鳶蘭的夜晚有烏雲,風吹得也有點涼,路燈把影子拉長。
“喂,丸子,”徐林累得都不想說話,“幹嘛呢?”
“散步,剛圍著公園繞了兩圈,”章心燃也累得快要靈魂出竅,“我已經落下我爸媽一大截了,現在坐在椅子裡歇歇。”
又猜道:“你呢?有氣無力的,剛下班麼?”
“是啊,剛下班,老侯還在辦公室裡,我交報告的時候他無縫銜接讓我把新專案的策劃搞出來,說還沒到十點,能搞多少是多少。”
章心燃見慣不怪,罵道:“... ...早晚猝死。”
“我說我要回家了,他還問我回家這麼早幹什麼。”徐林走到街邊攔車,罵了句髒話,“回家給他上墳燒紙!”
章心燃笑起來,她隨意地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又轉過頭朝身旁的謝簡情看去,發現他也正看著自己,眼波好像比湖水還溫柔。
“怎麼了?”章心燃唇語。
謝簡情搖搖手裡的紙風車,剛才路過小攤販時買的,此時被涼爽的夜風吹動,骨碌碌地轉個不停。
聽筒裡徐林問:“對了,你說的辭職是真的?”
“是真的,等會兒我就寫一封辭職信發老侯郵箱。”
“那你和聞述分手也確定是真的了?”
章心燃“嗯”一聲:“他還沒同意,但肯定是要分的。他和竺野,我全都受夠了。”
徐林沉默須臾,感慨道:“還是不敢相信你這毫無預兆的轉變。”
紙風車跑到章心燃的手裡了,她靠進椅背裡,伸懶腰的同時打起一個長長的哈欠。
“聞述要是找你,你別理他,要不你直接把他拉黑吧。”
“他還真的來找我了,”徐林坐到自己的行李箱上,語氣疲憊,“發微信,問我出差這幾天我們倆是不是遭遇什麼不好的事情了,尤其是你,是不是被野男人騷擾了,所以才抱一下都那麼抵觸。”
章心燃晃著風車,問:“你怎麼說?”
“我就回了個‘沒’,忙得顧不上管他,他後來也沒再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