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館本來供暖就不好,衛生間裡更冷,陶野和文浩都穿著羽絨服,樊麗娜躺在溼漉漉的“血漿”裡,衛生間的瓷磚地冰涼,死者遇害的時候穿的又是裙子,拍照的時候,陶野能看得出來樊麗娜非常痛苦,凍得渾身直哆嗦。
文浩看完剛拍的照片,又看了看樊麗娜,琢磨了一會,自己擺了一個姿勢做了個示範。
“再拍幾張這個角度的吧。”
陶野只得接過相機又拍了起來,他加快拍照的速度,想趕緊結束,可是文浩是個新手,好像拿不準哪個瞬間是最佳效果,就讓樊麗娜不停的拍,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
“可以了導演,夠用了。”
陶野再次提醒文浩,終於文浩自己也覺得有些過分了,說了句:“行了”
其他人都出去了,陶野收拾著燈具,樊麗娜還坐在“血泊”裡沒有起來,她抱著腿,眼神空洞發著呆。
陶野提醒樊麗娜:“別坐在那了,趕緊洗個澡吧,別感冒了。”
樊麗娜的目光掃過設施陳舊簡陋,並且被折騰得“血跡”斑斑的衛生間。
“先披上點吧,彆著涼了。”
陶野拿過浴巾遞給樊麗娜,樊麗娜用胳膊擋開。
“這是慘了點啊,湊活洗吧,水還挺熱的。”陶野看這浴巾發烏髮硬,說不定都擦過馬桶。
樊麗娜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在這樣的環境下洗澡,再加上陶野這麼一說,委屈瞬間就迸發了,小聲的哭了起來,眼淚象斷了線的珠子。陶野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樊麗娜的樣子非常狼狽,完全沒有了自己給他街拍時大模的風采。
“他是不是自己也沒個準主意,就沒完沒了的拍,其實最後也不見得用他說可以的那張。”樊麗娜把抱怨的矛頭指向了文浩。
陶野差一點脫口而出,想說“新導演都這樣”,話到嘴邊意識到不對,嚥了回去。
“他是想把你拍得更符合劇情一些,好讓資方能認可你。”陶野替文浩解釋說。
“他怎麼一拍起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你也一樣,你們都覺得拍電影特好玩,特享受是嗎,不管別人的死活!”
樊麗娜把自己的委屈和對兩人的埋怨全倒了出來,陶野覺得樊麗娜確實是個聰明人,感受很準確。拍電影就是這樣,戲比天大,她今天遭的這點罪才哪到哪。
“我哪能跟你和導演比,你們都是在創作。哎,給你發紅包了嗎?”陶野趕緊岔開話題。
“什麼紅包?”樊麗娜不解的問。
“演死人,製片都會包個紅包,錢多少無所謂,辟邪的。”
樊麗娜搖了搖頭,又一波眼淚湧了出來。
。。。
陶野走出賓館,長出了一口氣,很吸了幾口清冷的空氣。快到下班時間了,街上的車和行人更多了起來,陶野走進了賓館邊的一家小賣店。
陶野再回到化妝間,房間裡只有樊麗娜一個人。她已經換好了衣服,她只洗了頭,把頭髮上粘的“血跡”洗掉,正在自己吹頭髮。
陶野拿出一個紅包遞給樊麗娜:“揣起來吧,放衣服兜裡。”
樊麗娜感激的看了陶野一眼,默默的接過紅包,揣進褲子口袋。
“我請你吃飯吧。”樊麗娜突然說。
“啊?那你可虧了,紅包裡才十塊錢。”
樊麗娜應該還沒從之前的情緒裡完全走出來,這會沒心思跟陶野鬥嘴犯貧,正兒八經的對陶野說:“什麼錢不錢的,今天不是冬至嘛,我請你吃火鍋吧。”
“今兒應該吃餃子。”
“火鍋也可以煮餃子啊。”
“啊,忘了,你是重慶人,一切皆可火鍋,那叫文浩一起吧。”
“別管他,一拍完就不見人影了。”
也許紅包真能辟邪,樊麗娜霸氣迴歸。
“他跟製片一起去投資人那了。”
“就知道拍投資人的馬屁!”
“做導演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人肯投資,這是他第一部長片。”陶野替文浩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