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臨直直的看著她,深深的吸了口氣,“你經歷這麼多,竟還不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你哪怕是為了芸兒,也該……”
“我哪裡做的不妥帖,皇上只管提。”楚天歌恭謹道。
李雲臨一愣,“沒有,你做得很好。”
他發現自己從前聽不得她喊太子殿下,如今聽不得她喊皇上,可哪怕她再喚自己雲臨,都不是當年的感覺。
李雲臨任由芸兒在懷中扯著他的腰間佩玉折騰,忍不住說道:“那個鐲子……你縱使不願佩戴,也不該送給別人。”
這個鐲子讓他悶悶不樂的幾個月,起初是生氣,到後來便是沒有臺階下了。
“鐲子?哪個鐲子。”
楚天歌認真想了想,“這些美人進宮的頭一日,我就把自己的首飾拿出來賞人了,沒有特別留意什麼,我向來不喜那些珠翠之類的東西,你應該知道的呀。那個鐲子怎麼了?”
李雲臨啞口無言,一張嘴彷彿能吐出一斤吐水來。
那時天歌說,隔年春天嫁與他完婚,他想著該有一個特別的定情信物,便親自去尋了許多鮮紅色的翡翠,命乾元朝最好的藝匠磨了個鐲子出來。
鐲子內側的名字,是他在藝匠那裡學上了幾天,再親手刻上去的。
沒等他送出去,楚府便出了事。後來在端木宮中,他還是給附身裴雪霽的天歌戴上了這個鐲子。
在他看來,這個鐲子鎖的是他的情誼,是他們的過去。
可她卻似乎壓根不記得這碼事了。
楚天歌看著他茫然的神色,抱過了芸兒,笑著對芸兒說:“芸兒,父皇說的話我聽不懂,你聽得懂嗎?”
靜立於旁的環環附和道:“這個鐲子當時並不是戴在娘娘手上的,娘娘要離宮,十萬火急,卻偏偏要折返回去拿這個鐲子。”
李雲臨迷茫得問楚天歌,“你當初折返回來,從裴雪霽手上拿走了鐲子?”
楚天歌沒有回答,額頭頂著芸兒的小額頭,逗得她咯咯直笑。
環環道:“皇上當真是傻,娘娘能承認嗎?”
這大不敬的話聽得在場的兩位奶孃膽戰心驚,李雲臨卻是愣住了,呆呆的冥想了許久。
她總是說恨,總是說放下了,原是把她的難以割捨藏得很深。
想到最後,他黯然笑了笑,縱使那時候天歌都沒有徹底死心,那又如何呢,早已來不及了。
彤兒已在奶孃懷中哄睡著,芸兒也有些睏意,楚天歌抱她在懷中,輕聲哼著歌謠,她低垂的眉眼是那樣的歲月靜好。
李雲臨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他起身再看了眼彤兒,回眸道:“我其實早就想讓你幫忙養彤兒,旁人到底沒幾個人我信得過。”
楚天歌抬頭看他,“裴氏生了男孩女孩?”
李雲臨避開了目光,“我不知道。”
“裴相沒有上書?”楚天歌問。
李雲臨尷尬道:“你若不信,你來代批奏摺,看看裴相會不會提到隻字片語。”
楚天歌笑著說:“我批?那我就在平定叛亂的奏書上批覆,繳械投降。”
李雲臨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胡說什麼,我有事要忙,不與你閒扯了,得空再來……看彤兒。”
楚天歌起身,莞爾道:“原是想留皇上用晚膳,無奈皇上日理萬機,只能恭送……”
“好啊,”李雲臨笑了笑,“那便留下用晚膳吧。”
楚天歌臉色一僵,直想給自己扇一個耳光,沒事瞎客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