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之子,本尊問你,可否伏罪?”
肅穆、威嚴的聲音迴盪在悠悠蒼穹之上,空中是一名身著麻衣道袍的中年男子,生得溫潤如玉,目光裡卻沒有一絲憐憫,在他身邊還有數人同樣盤坐於空中。他們底下是人群攢動,熙熙攘攘,各自發出的一聲聲低語和兵器碰撞彙整合低沉的聲響。
血紅的殘陽投下最後一絲餘溫,人群周圍方圓五十里一片狼藉,只留下了一座依稀能辨認出來的的宮殿,透過破損的宮殿殘肢和零星灑落的金銀寶石,能看得出這裡曾經的華貴。廢墟中一個孩子被人踩在腳下哭喊著呼喚自己的雙親,那遠處倒地兩人形同枯槁已經沒了一絲生氣。
“小少爺,快逃!”
一個奴僕打扮的老者被一把尖刀刺進後背從胸口穿出,下手的人還很毒辣地擰了一轉,血不止地噴出,喉嚨裡含糊不清地還在叫著快逃。
“你們這幫畜牲!竟然在他夫婦二人渡劫之時刺殺,還自封為什麼狗屁道義之士。”
老者看著胸口處的冷光,眼珠一轉瞪住背後的刺客。
那可憐蟲眼見著老者一身性命如同快要熄滅的油燈一般羸弱不堪,卻怎想他一雙血紅的雙瞳散發出冰冷的殺意,身上肌肉膨脹虯結如同古樹盤根崩碎了上身衣物,那把尖刀被他握在手中一折碎成粉末,致命傷口瞬間癒合。刺客一驚,急忙向後飛掠還是晚了一步,老僕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後輕鬆捏碎,周圍的人群中有人驚呼,有人不屑,更多的是冷漠,困獸之鬥罷了每個人都在這麼想著。
“贏老,何必呢,為了一個小崽子至於和我們大家鬧翻嘛?”
“你這無恥的老賊!老夫當初就不該對你這畜牲手下留情。”
強大的氣勢節節攀升,老僕一改之前的瘦弱不堪,雙目有神,肌肉如同精鋼鍛造充滿力量,他此刻正怒視天上人群中的“好友”,正是他將自己騙去飲酒片刻以至於兩位“主人”在關鍵處被一群尊者大能圍剿。
一想到是因為自己的過失才會變成這般,老僕一口鮮血湧上喉嚨又被不變聲色地嚥下。我還不能死,這夫妻二人予我天大恩惠,我就算是死也要先保證小少爺的安全。看似被激怒的老僕想到此處,眼中兇光乍現,一個踏步踩碎四周石板向著控制住孩子的黑衣人衝去,僅僅一瞬便砍下了他的頭顱,無頭屍體應聲倒地。
“贏老狗,你別給臉不要臉了!我們大家看著你這次算是幫了我們一把才沒計較你殺了剛剛那個玄陰宗的長老,你卻還不收手,恐怕你是想陪這一家子魔物赴死?你還真以為自己叫贏老便是那個傳說了?”
這老僕扶起地上的小少爺,用手彈去灰塵抱在懷裡,頭上發繩斷裂,此刻披頭散髮好似混世天魔一般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哈哈哈哈,黃口小兒,老夫生啖邪蛟,醉飲仙人宴時,你那廢物老祖還只是個娃娃罷了,你如今又有何能耐在我面前逞你老祖都不敢的能?還是說,你覺得老夫連殺你的力氣都沒了?”
人群之中聽聞此言引起無數騷動,剛剛說話那中年男子更是發出一聲淒厲叫聲便炸成一團血霧濺得周圍人一臉通紅,這下天上有大能忍不住了,慢慢的,四周血霧和眾人臉上的鮮血殘渣重返原地恢復成一個完整模樣,大能手捏尚有一絲氣息的三魂六魄打入屍體顱內,那中年男子驚出一身冷汗重獲新生後的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激之情對著天空磕頭作謝。大能只是冷冷一瞥,轉身看著不遠處那個一代傳說般的老僕,他的真實姓名已經不可考究,贏老本不是他的姓名只因當時他的壯舉,靠著自己修煉便能肉搏太古兇獸、怒斬邪蛟,甚至打上了那天外天的仙域,也讓那些對凡間不屑一顧的仙人們心中多了一絲畏懼和敬意,人界送上贏老的尊稱,只可惜再後來便是被一尊隱世於歲月長河的真仙創傷留下暗疾,實力至今是謎,傳聞他行蹤飄忽不定,不知從何時起待在下界這個魔巢中做起了管事,今日遇到他簡直就是天大意外。
“都散開,否則生死自負。”
那大能冷清地說到,兜帽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其喜怒哀樂,但能分辨出聲音是個女性。大能們向來是喜怒無常,做人處事全憑自己喜好,那些性格乖張的大能揮指間便有可能誅殺百萬眾,於是此刻人群中的大部分人爭先恐後往遠處奔去,沒了命殺了這一對魔物還怎麼分錢啊?
“控制部分空間的光陰逆流?看來你家老祖幾百年鑽研還是整出了點兒名堂的。”
“鍾前輩,我們都很敬佩你,你的豐功偉績無人不知,就連我剛剛施展的光陰回溯法術秘文都是你從仙域帶到下界交給了我家老祖。但是今日,我們是帶著世人的懇請來誅滅這魔物一家,我們並不想同你動手,還請不要讓晚輩們為難給世人一個交代。”
眾目睽睽之下,那女子大能語氣弱了幾分居然擺出一副謙卑的態度,瞧見這個場面不斷有人倒吸冷氣,能讓一國之君都自願屈膝下跪奉為上賓的無上大能,此刻卻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樣委屈,這老人當真是傳聞中的贏老?還有,這老人居然是姓鍾?這可真是天大的訊息。
“鍾爺爺,求求你救救我父親母親,我什麼都可以不要。”
懷裡的孩子不斷在哀求,氣息變得越來越微弱,這麼小的孩子會知道什麼?老者看著他,全然已經沒了往日的活潑天真,面容憔悴,氣若游絲,小臉上還留著風乾的淚痕,平日裡他將小少爺視若己出什麼都從著他,就算是天上的星辰,只要小少爺想要也會打落下來送給他,可小少爺從沒有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只是讓老者悄悄帶他去人間遊玩,他喜歡糖葫蘆,喜歡看雜耍,喜歡各種各樣的小動物,身為“魔物”卻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生命,這麼一個天真善良的孩子遭受這般飛來橫禍讓老者心如刀剜,縱然他鐘老鬼千錯百錯這孩子做錯了什麼?
時代終究還是變了啊,想當初踏足修仙路皆為我輩人,不論魔修或普通修士又或是妖獸精魅,只要不做出傷天害理的事大家都是共同勉勵,一起探索飛昇之法,那才是修仙盛世啊。現如今,格局變了,有人發現魔修中有人可以汲取生命來提升自身修為,修為增長極快,妖獸精魅肉身強悍,修行起點又比人類修士高出太多,只需靠著每日吐納靈氣便能修行,一時間大部分普通修士開始極力打壓這兩種修煉派系,認為魔修為了修煉總有一天會對普通人族下手,妖獸精魅不為我族其心必異。於是,有人故意傷了一位人皇之子嫁禍於妖獸精魅的王族,以覬覦人族的富饒領土為由挑起兩族矛盾,最後在下界爆發一場種族辯論,鬧得雙方不歡而散,妖獸精魅的王族下令所有妖獸精魅不得輕易踏足人族居住地。沒了妖獸精魅的震懾,普通修士藉口魔修殘害生靈仗著自己人數眾多,無論好壞全部打壓,至此下界人族普通修士稱霸。
“小少爺,老夫實在愧對你父母的信任,但老夫絕不會再讓你損傷分毫。”
“鍾前輩,你若還是堅持維護這罪人之子,可莫要怪我們不懂禮數了。”
老僕周圍空間輕微有些扭曲,天上那女子大能少了一絲耐心,多了一分無奈回頭示意各位尊者大能自己仁至義盡,眾大能沒有一絲影響維持原樣,倒是那最開始發話的尊者稍稍皺眉,手上捏一印法訣便有一柄巨劍虛影憑空成型伴隨金光轟然砸向地面上的老少二人,百丈地面因為巨大的壓迫迸出黑黝黝的溝壑不住地緩慢沉降,人群紛紛逃竄至遠處駐足驚呼作瞠目乍舌狀,不愧是麻衣尊者,大能中的佼佼者方能稱尊,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眾目睽睽下,老僕側身一手護住懷中孩子,剩下一條手臂對著天空捶去只見周圍空氣中出現無數細小的光線,錯綜複雜不斷延伸向那尊者一擊。
“這,這莫不是空間法則?!”
看著下面的空氣中不斷有著發光的細紋並伴隨著整個空間的輕顫,空中有尊者很迅速地識別出了這其中奧秘。
與此同時,飛劍遇到這空間裂紋像是進了沼澤裡一般慢慢消融不見,這更引得地上的人群震驚,可摧城削山的尊者一擊就這麼簡簡單單化解了?這贏老真是名不虛傳,已經這般歲數了還是這般無敵?一群人心中百感交集,惋惜,嫉妒,憤怒......
見著自己的法術失敗,那尊者也未動怒身上圍繞的光輝反而更加柔和,暗自點頭承認了是自己棋輸一招。起初見到那尊者一言不發便動手的女子大能見老僕和孩子都相安無事,不做聲色地撥出口氣心中懸起的巨石落下。
“哈哈哈哈,這一代的尊者大能好像真有點不行啊,你們要是隻會這麼試探老夫勸你們都滾回你們的狗窩去吧。”
“呸,老匹夫,對你客氣你還真不客氣?即然你這麼求死我就成全你。”
空中傳來一聲大吼,又是另一位渾身包裹著火焰的大能跳落在地砸出一個不小坑窪,只見他一頭赤發清秀面孔卻是滿臉怒容,上半身的寶甲錚錚作響,他一揮手便是一股熱浪席捲而至,老僕站在不遠處一團靈力光暈包裹住了早已暈過去的孩子。
“天吶,是地火大能,脾氣最......”
那人察覺到一絲冰冷的神識投向自己,趕緊懸崖勒馬:“最真性情的大能。”
“小娃娃,就是你要和老夫比試道法?回去吧,老夫曾前往九幽火泉至深處看望一位老友,他尚且不敢同我動手,你又如何來的底氣?”
“老匹夫,休得猖狂,你我拳下見真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