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又過了幾個月,組織局長楊癟嘴找楊福來談工作。楊福來還是有些納悶,便說:“你給趙桂花帶個信哈哈,名人不說暗話,現在田大榜老漢還在正局長位置上穩起的,我當個剷剷頭兒。一山難容二老虎,除非一公和一母。這個,我要上臺,田老漢就得下臺,他一天不下臺,我就是戴著腳鐐在跳舞,我屙得了三尺高的尿不,還有水務局也就是碟子大的一個天,我怎麼能做到你們要求的,在針尖上也要跳出優美的舞蹈呢,說的到好聽,猴兒都哄得下樹樣了”。
楊福來本來也就在河壩這塘渾水裡染,平常與河壩裡的金老闆打的火熱,經過何老三的飛針走線,牽線搭橋,楊福來認識了一個有些不一樣的女性。她,年方十八,未曾婚配,說是未婚青年,享受的是已婚待遇。有著詩情畫意一樣的名字,姓歐,叫歐露英姿。歐者,姓也,偶者,偶然也,大家都想像的她像是孔雀開屏一樣,就偶露英姿了。說是他祖上姓蔣,本來該是蔣露英姿,蔣者,姓也,將者,將要也,大概是他還含苞待放的時候,大家就指望看到的是他將露英姿了。後頭英姿的羽翼豐滿了,翅膀硬了,又因為為了放縱的矜持,偶露英姿了。憑著這名字,男人們都偏起腦殼,騷腮拈鬚,玩味琢磨,朝思暮想著呢。歐陸英姿,音樂學院才一畢業,就報考公務員。講說他學聲樂的,自然會是能歌善舞的了,哪知道人家伶牙俐齒,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本來,這歐露英姿,也只是一朵貧女如花只鏡知的山花,但是楊福來才一認識這個她的時候,就給他留下了一朵山花在微風中搖曳爛漫的感覺,又多少還像是一個有些青澀的蘋果。再後來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那種,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的那種,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的那種,也可以說就是一張白紙,可以繪就最美麗的圖畫的那種。楊福來雖然比他大十幾歲,但是他覺得自己終有一顆年輕的心,好像前世有約,覺得這才是自己畢生矢志不渝永遠在路上追逐的那一半,她。說是活人,男女兩個半球對上號了,才會滾旋飛騰起來呢。當然,也是隻因為自己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她就美人遲暮,才帶著微笑,飄然而至呢。想來,人生如若初相見,那就太美好了。楊福來接下來幾晚上沒有睡著覺了,向不向這女子表達愛情的芬芳,他一時也拿不定主意了,向他這樣的閱人無數的人,見過的太多了,不用說,他都是道柺子長毛,老手了,誰人與他,也就是牛吃奶奶靠碰了,但是他也還是有點層次,至少他是撒向人間都是愛的那種風情萬種,不會是見了心儀女人就邁不開腿的人,他恨那種只要是牛尾巴一揭是個母的,就來個牛尾巴攪涼粉,一頓毛搞的那種。他咬著嘴皮,提醒自己,不能再做摧花賊的事情了。他在想,這個,說實話,活人,行為總是要和自己的年齡相適宜,與自己的職業相適應。可偏偏是,對於這女子的感覺,剛下眉頭,卻上心頭,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呢。他想起,還是古代的山頂洞人好,只要是看上誰了,就跟抱上到洞裡去了。可自己現在變人就難了,自己本來就生活作風上栽個跟頭,人一生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那是哲學啊,而我自己,應當是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啊,一個人不能兩次倒在一個地方啊。
過了幾天,楊福來簇擁著一束玫瑰花,送給了歐露英姿。他像是在哪兒看到,據有人考證,在中國,說女人本來就是豔如桃花,有詩為證呢,“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而在西方,象徵愛情的就是玫瑰花花了,說是玫瑰花的花蕊自然皺褶的層次,還有那烏紅的色澤,就象成熟的甚至口紅過的嘴巴一樣,象徵著那種特別的愛。歐露英姿一看到花花,有些詫異,湊然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慢慢地紅暈又才從臉蛋上淡化,剛才那白裡透紅的臉蛋就又像一個微微泛紅的蘋果了。楊福來這才感覺到,什麼少年郎,採檳榔,誰先摘下誰先嚐。自己畢竟還是個帶把兒的呢,還是可以有摻和的資格的嘛,春心萌動早已經是成為了春心蕩漾了。可還沒有想到的是,歐露英姿接過花束,就溜達跑了,楊福來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好,他想起了,詩經中有詩,什麼“靜女其殊,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大概就是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這投石問路的一次,使楊福來覺得,無論什麼事,話要看你怎麼去說,路要看你怎麼去走,事要看你怎麼去辦。你看這歐露英姿,我給他送上象徵著愛情的玫瑰花,他就感受到了我玫瑰花一樣的愛慕。他並沒有說,你是哪個啊,拉泡稀屎照照啊,更沒有說,老不要臉啊,你給我滾哈。他覺得,這女子跑的多遠,實際上是暗示自己要去追,不是說,幸福都是追跑討出來的嘛,什麼詩詞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看來事情還是很有希望的哈。
跑到遠處的歐露英姿,這才想起楊福來的模樣,面板白淨,在白淨的面板上,稀疏的長滿微黃的鬍鬚,胸厚肩寬,屁股大,給人強烈的視覺撞擊。這歐露英姿可是平生第一次被人追求,他覺得,在心理上他還沒有準備好,但是一想起那或許是刻骨銘心的痛和該帶來的神秘的神奇的蕩氣迴腸的力量與快樂,又覺得只要是俺小老歐我同意,那將是什麼力量也無法阻擋美妙的感覺向我撲面而來的步伐,那可不是魚水之歡,而是來天作之美了。
過了幾天,楊福來給那歐露英姿買了根黃金首飾,他是想套拴住她的跳躍的心,沒有想到歐露英姿說了聲“謝謝”,就將首飾在脖子上比著戴套起來了,人沒有再逃之夭夭了,楊福來身體一蹲,右手背在左手窩裡兩杵,自言自語說:“馬逑瓜子”,他覺得美人兒正向自己走來,也許這注定有個過程,但是方向路徑終端都已經像是,判官砸錘子,敲定了。
等幾天,楊福來又給歐露英姿送了個高階的手機,歐露英姿一看,側頭,害羞,咬著髮辮,一隻腿晃盪著,臉上笑得自然極了,美麗的臉上漩出一對幸福的酒窩,人家她不但不推辭,反而嬌滴滴地說:“楊哥,楊哥哥,人家問你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呢”,那大抵是想說:“楊哥,不說我都是你的人了,都燉耙了,但說老實話,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這啥情商,俺等著你呢”。楊福來是個老鬼,他感知到歐露英姿流露出的親切的迷惘的像是成熟的果子等人摘的神態,有些飄飄然了,“阿嚏,阿嚏”,這當兒,也不知怎麼的,扯天扯地的接連就是幾個噴嚏來了。楊福來又有些審慎起來了,哪有這一片祥雲就這樣自然而然飄到我頭上來的桃花運氣了呢,或許,審美就真需要距離,若即若離的,朦朦朧朧的,最好的或許就是水中月鏡中花那樣的情形與態勢了。
沒過幾天,歐露英姿與他來電話了,楊福來順勢提出,晚上請他吃個飯飯呢。
晚上七點整,他們在蒙娜麗莎酒店的餐廳吃飯了,他們找了一個僻靜的位置,楊福來說:“要不喝點紅酒,烘托點氣氛呢”。楊福來說喝點酒,那他是有想法的。他看到,那酒店的牆壁上有推銷酒的廣告,就是“警察不喝酒,一點線索也沒有,婆子不喝酒,一點機會也沒有”。他要借酒表白,他要借酒測試。本來,歐露英姿腦海中閃過婉拒之的念頭,但是一想起“酒杯一端,款款放寬“”的古言子,在接受系列禮物之後她就沒有推辭的勇氣了。楊福來給歐露英姿敬了酒,一會兒,你一杯過去,他一杯過來,很快,就一瓶紅酒下肚。歐露英姿平常也沒有喝過這麼多酒,稍許,就爛醉如泥了。
楊福來覺得,這女子跟他一起吃飯,跟他一起喝酒,跟他一起喝這麼多,實際上就是把身心交給他了,特別是歐露英姿知道他楊福來是水務局副局長之後,不說一下蹦跳得多高,嘴巴里“哇瑟,哇瑟”的,只是說她也一下就欲投鑽進了楊福來的懷抱,也著實讓楊福來有些把持不住了。楊福來湊得更近了些,幾乎可以感覺到歐露英姿挪動開了些自己清純的身軀,他更多的是把她吸引過來,在男女有別的離心力使她漸行漸遠時,她的芳心又因副局長的向心力使她燕歸來。他清楚,一個正在考公務員的貧窮的女子,一下就給一個水務局的副局長擺懂了。那也好,這也好,不是事,是一個傳奇了。
楊福來背起歐露英姿,就像將軍從戰場上獲得的一個俘虜或者就是戰利品,哦,腳步輕快,巴郎不得據為己有,可他還是有些惶恐不安,畢竟人家是黃花閨女。自己的那,不說是刨一次就短一截的刨火棍,也是吹一次就短一截的吹火筒了。可他還是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努力換來的正當結果,偶然中包含著必然呢,他是偶露英姿,我是必露真相呢,是自己真正來了姻緣了。自己要不是這麼帥氣,歐露英姿看得上俺嗎,自己要不是千辛萬苦的弄來這副局長的官座,手掌權柄,這歐露英姿看得上俺嗎。想到這些,他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了,他執意要像和麵一樣來揉這團春泥了。心有所向,行有所動,最後,就連他碩大的腦袋都消失在夜幕深深的波峰浪谷之中了。
第二天早上,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樣。到是歐露英姿嬌滴滴地依偎在楊福來的胸懷裡,說:“人家我,都是你的人了,來,拉鉤著數,這個哈,一山難容二虎,除非一個公一個母。名不正,言不順,不要寫日字,而是要寫目字了。這個,有我就沒有你家裡那個黃臉婆了,一年半載之內,你必須把他除脫掉,我歐露英姿也想弄個一官半職,做你們這個生意,爭取也成為你們隊伍上的人呢”。
幾個月之後,歐露英姿果然就考起了公務員,到檔案局上班了。上班的時候,他用手摸了一下單位的牌子,居然在吊牌上留下了手指頭印,指頭上全是灰。當初她報考時,覺得這黨子單位本來就門庭冷清,沒人問津,但是她又想的把這裡作為一個敲門磚來擺渡,先脫農皮再說,歐露英姿想起來了,農皮呵呵,在那些有錢人,有權人看來,壓根就不是什麼正料,活人總要往上跳一下,跳著跳著地活,就像是閱兵場上踢鵝蛋步。只因為生活的水太深了,說是有時連口水子都淹得死人呢。只要門敲開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將不是什麼偶露英姿,而是鯤鵬展翅了。
牆內開花牆外香。紅杏出牆,不是那院牆低矮,而是那紅杏出牆的意志與韌勁,不是牆的不是,而是紅杏的不是了。有道是,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牆牆就算是高不可攀了,就算是擋住了那紅杏的奼紫嫣紅的形態,卻也抵擋不住紅杏的暗香會飛過高牆瀰漫開來,也會將那些路過的人燻醉倒在她的身旁。
春節將要到來,區府照例要舉行團拜會。趙桂花決定,幹部職工自編自演文藝節目,慰問老同志,首長們與民同樂呢。晚會在一曲歡快的迎春曲中開幕了。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上儼然坐著趙桂花同志,在晚會快要結束時,好像也要掀起才能最後達到一個高潮樣,要有演出的壓軸戲呢。在嫋嫋煙幕中,在輕歌曼舞中,一個女孩,不,是一個女人出場了。說是一個女孩,那是可以的,因為他尚未婚配,說是一個女人,也是可以的,因為雖然未曾婚配,但是他與水務局副局長楊福來纏裹在一起了,未婚青年已經享受已婚待遇了呢。如果說女孩更多的是青澀清純,那這時作為女人的他,就像是Y營養中了毒一樣,嬌豔欲滴,豔麗芬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