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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伯格曼這個年紀和地位的人來說,金錢並非第一位的,他一輩子積攢下來的最重要的是名聲和地位,只要名聲不臭,哪怕忽然一貧如洗也能很快恢復過來。
反之,雖然有錢但陷入社會性死亡,對這樣一個成功人士來說比真死都難受。
以伯格曼的智慧應該不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但為什麼他依然不顧露絲伯格的堅持,還是選擇認罪呢?
而且其中有一條是向國會議員行賄,作為一個商人去指控前途無量的政客,這裡面的風險也是一望可知,為什麼他會這樣做呢?
雖然露絲伯格在辦案的備忘錄裡寫道:“面對可能支援的高額律師費,對自己健康情況的擔心,以及擔心被煽動起來的公眾情緒影響陪審團做出正當裁決,導致審配結果對自己不利,伯格曼沒有接受律師的建議去由審判來決定一切,而是同意透過庭外協議來解決問題。”
但依然讓人有語焉不詳之感。
愛德華決定找伯格曼問個究竟,這個案子裡有著太多讓人覺得心裡發涼的隱情。
越是這樣他就越佩服露絲伯格的勇氣來。
在開庭前掌握的資訊越多,那麼勝訴也就越大,否則很容易在法庭上陷入束手無策的境地。
到紐約已經是十一點多了,但伯格曼依然在辦公室等著他。
“謝謝你能來,艾德。”伯格曼說道。
“用不著謝我,露絲伯格小姐恰好是我的憲法課老師,我是被她抓了差事的。”愛德華悻悻道。
伯格曼卻笑道“米茲拉西拉比和我是老朋友,他說過,你的性格和他非常類似,如果自己不願意,那麼外界通常很難讓你改變的。好了,這麼晚來,肯定也不是找我聊天的,說說看,你想問什麼事情。”
“很簡單,你為什麼決定和海因斯達成認罪協議。不要用擔心死在監獄這種言辭來搪塞我。這當然是你的顧慮,但我相信絕對肯定還有其它因素。”
伯格曼嘆了口氣,坐回辦公桌前,燈光照在他臉上,讓大量的老人斑顯得格外醒目“好吧,我可以告訴你,但希望你替我保密。”
“好,我發誓絕不對第三人說起。”
“他們”伯格曼嘆了口氣“威脅我說,如果我不進行庭外認罪的話,哪怕法庭判我無罪,他們也會用類似的罪名來起訴我唯一的兒子,阿爾伯特。”
“是的,他也參與了部分養老院的經營管理工作,但很多時候,他只是一個執行者,我雖然老了,但依然控制所有的產業,我知道這錢賺起來不容易,所以我很小心的不讓他參與到任何有可能惹來麻煩的工作中。”
“我很仔細,也很有前瞻性,但是我依然高估了對方的職業操守和道德。”伯格曼滿臉苦澀。
“來到這個國家三十多年,兒子是我最珍貴的寶物,我決不允許他有任何閃失,你能理解這種心情嘛?”
愛德華沉默,哪怕伯格曼是撒謊,但他也無力去面對這樣的謊言。
這讓他想到了贖罪日儀式上母親的痛苦,還有自己素未謀面的父親,那個男人給了自己生命和姓氏,卻付出了最大的代價,大概那時他和此刻伯格曼的想法相似吧。
“艾德,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相信我,伯納德·伯格曼或許不是一個好人,但是個好父親,我向上帝發誓,我剛才說的句句屬實。”
“我明白”愛德華感到渾身無力,他甚至無法維持站立的姿勢,軟軟的靠在沙發,那陳舊而發黴的味道讓他覺得安心不少。
這是他在襁褓中就熟悉的味道,在sh那陰暗潮溼的小房子裡,約瑟芬緊緊抱著年幼的兒子度過了一天又一天。
“伯格曼一身沒有怕過任何人,我和紐約最兇殘的黑幫份子正面相持過,最後退卻的不是我,但面對海因斯我沒有別的選擇。哪怕是讓我承認向大衛·希爾行賄。”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愛德華忍不住插嘴。
“當然,我又不是小孩子,實際上這也是我自己不好。當時,他們威脅說要起訴阿爾伯特我就慌了神,海因斯抓住這個機會,把話題往大衛·希爾身上帶。”
“其實我有權力不回答這方面的問題,一個憲法賦予的沉默權,另外我知道這是嚴重的罪行,比廚房裡有蟑螂要嚴重的多,所以要求獲得‘交換性豁免’外加承諾不找阿爾伯特的麻煩。。”
交換性豁免是指犯罪者獲得完全免於對他所供述的罪行起訴的豁免。
用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只要你招了,就放你回去,從此沒事。”
“這倒也公平合理。給交換性豁免是檢察官常用的手段。”愛德華說到
“可是,海因斯拒絕了……”
“為什麼?”
“海因斯擔心,如果大衛·希爾的律師知道我用交換性豁免為條件來招供行賄罪,那麼在‘美國政府訴大衛·希爾案’中,他們就會全力以赴的攻擊伯格曼證詞的可信度,以及伯格曼在大衛·希爾一案中作證的動機是否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