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方彎著腰,退了兩步,離開杜五郎的手,道:“是奴婢眼高手低,請吉郎見諒。”
說話間,三管事也過來了,行了禮,帶走了硯方。
杜五郎站在那發了會呆,心想自己試圖改變一個奴婢的命運,但似乎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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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變一個奴婢的命運很簡單,難的是改變這現狀。”
當杜五郎回到洛陽,把此事與薛白說了,薛白的反應很平淡,像是早有所料一般,還安慰他道:“你至少改變了我的命運。”
“唉,陛下就別亂說了,你當年也沒真的當書僮。”杜五郎道:“現在我事情辦砸了,你要的‘典型’怎麼辦?”
“本就不止找一個,我讓人蒐羅一批好讀書的奴隸。”薛白道:“此事不難,但可惜,有大毅力的奴婢太少,暫時還沒有合適的。”
“什麼樣的大毅力?”
“要敢於反抗數千年形成的階級壓迫,面對強權以及命運的不公,萬鈞重擔之下還不低頭。這樣的人,很少,非常少。”
杜五郎道:“還得是這樣的奴婢?”
“否則怎麼叫典型?”
杜五郎心想,這樣的人,自己平生也就只見過一個而已,確實是不好找。
這件事似乎就這樣過去了,直到一個月後,他因事又去了崔家的別業。那是崔洞出門遊學歸來,帶了幾個友人,邀杜五郎一起到錦屏山論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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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洞,我這次來,覺得很奇怪。”
“何處奇怪?”
“你們家的婢女們看我的眼神,就是怪怪的。”
崔洞聞言,朗笑一聲,道:“吉兄可是覺得她們都對你含情脈脈?”
“那可不是。”杜五郎撓了撓頭,不知所以,道:“她們好像覺得我不是一個好人。”
崔洞道:“我平生沒見過比吉郎更好的人。”
眾人到了雅舍,崔家子弟也引著些朋友過來,談笑之後,都說崔洞詩才好,要他寫詩贈其中一人,對方姓元,乃秘書省的一個校書郎。
崔洞只是略略沉吟,開口就作了詩。
“舊書稍稍出風塵,孤客逢秋感此身。秦地謬為門下客,淮陰徒笑市中人。”
那姓元的校書郎坐在那,卻是瞥了杜五郎好幾眼。
杜五郎正待叫好,突然頭上捱了一下。
“哎喲。”
他低頭一看,卻是一顆石子。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道身影想要逃開,崔家子弟們遂紛紛喝罵,讓人拿下這個敢用石頭砸人頭的“刺客”。
一番大呼小叫之後,有個別院的奴僕被押了過來。
“你為何對客人拋石子?!”
“呸!誰不知這姓吉的禽獸始亂終棄,搞大了春蘭的肚子,才害得她投河……”
“你說什麼?誰搞大了誰的肚子?”杜五郎一臉莫名,“你石頭沒拋準啊?”
“禽獸,我和你拼了!”
杜五郎原以為對方罵的是別人,沒想到竟真是衝自己來的,更是錯愕萬分。
忽然,他想到一事,轉頭左右一看,尋找著崔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