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嘴已經張開,周圍稀疏的鬍鬚顫抖著,一枚紅色的藥丸滾入嘴中,和水吞服。
“咕嚕。”
李琮舒服地嘆了一口氣。
不論丹藥有沒有效果,他至少在情緒上得到了滿足,眼神裡有了興奮之色,臉上的傷痕也顯得微微潮紅。
“父皇。”李俅見他似有好轉,不由欣喜,道:“有一件事,孩兒們想與你說。”
李琮沒吭聲,像是正處在一個奇怪的狀態裡,彷彿看到了自己馬上要病體痊癒,長生不老,甚至得道成仙,這讓他充滿了喜悅與憧憬,飄飄然不知所以。
好的情緒賦予了他生命力,讓他顯得健康了許多。
“阿兄,你來說嗎?”李俅道。
“好。”李儼道:“前幾日,孩兒遇到了李曇。”
“李曇?誰?”李琮問道。
“清河郡公李詢之孫,舅公的長女婿,與忠王是連襟。”
李琮的妻子竇氏,乃是李隆基生母竇德妃的侄女,而張去逸則是李隆基表兄弟。因此,李儼喚張去逸為舅公。
“他?李亨的人。”李琮想起來了。
李儼道:“孩兒一直想入宮來看父皇,可擔心三郎不答應,是李曇告訴我,三郎想要表現得兄弟和睦,不會不答應的。”
李琮道:“原來是李曇讓你們入宮的。”
“三郎出征秦隴之後,李曇又來找孩兒了,說是……他們要除掉三郎,讓父皇親政。”
出乎意料的是,李琮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激動,而是毫無反應。
現在才支援他親政已經太晚了,他此前為此努力之時,宗親勳貴們毫無反應,只顧聲色犬馬。可笑眼看著薛白快要即位了,反而一個個都聯合起來,可笑。
但那些人也錯了,他還沒死呢,而且還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不。”
李琮道:“朕是皇帝,朕的兒子是太子,朕為何要支援他們宮變?朕只需要活下去就贏了。”
他似乎找到了致勝的秘法,排除他此前的昏庸與懦弱,只要能長生,他連薛白都能戰勝。
想到這裡,李琮腦海中像是有浪湧起,讓他開心到顫慄。
“孩兒沒有想要宮變,入宮只想侍奉父皇。”李儼毫無主見,道:“沒想到三郎出京了,李曇他們又籠絡了很多人,馬上要請出太上皇,孩兒也不知該怎麼辦……”
“噗!”
忽然,李琮一口血噴出,直接噴了李儼滿臉。
李儼話才說到一半,嘴巴還張著,嚐到了那溫熱、鹹腥的血味,眼前的畫面瞬間變成了紅色,嚇得整個人都僵在那兒。
眼前,那張佈滿了傷痕的臉有一瞬間變得猙獰至極,彷彿李琮吃的金丹不是能讓他成仙,而是成為惡鬼。
李俅也被血濺了半張臉,眼睜睜地看著李琮的眼神一點點地黯淡下去,身體也緩緩向後倒去。
“父皇?”
兄弟倆輕聲喚了喚,上前推了推李琮,沒有反應,只有那雙死魚一樣的眼還睜著。
李俅嚇壞了,伸出手湊到他鼻子下探了探,沒感覺到任何鼻息。
“駕……”
“駕崩了。”
“怎麼會?”李儼不可置信,拼命推著李琮的屍體,“又不是第一次吃丹藥,最多是變得暴躁、頭痛,怎麼可能馬上就死?”
“他他他身體受不住猛藥。”
“對,是這樣,沒有人知道他吃了丹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