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大娘卻已老了,正坐在臺下,與楊玉環說著話。
“慶功宴定是要辦的,只是北平王似乎不太想再加場演出。”
“為何?費心排了這場劍舞,此前不便演便罷了,慶功宴上還有何不妥的?”
“想必是顧不上吧,如今城中糧食不足,聽聞北平王正發愁。”公孫大娘道:“還聽聞啊,叛軍也未真的退去了,往西邊合力,準備與王師決戰了。”
說到這裡,站在楊玉環身後的謝阿蠻插話道:“這場慶功宴,也是迎李光弼入城的接風宴。北平王一心只有李將軍,想必是懶得理會這裡。”
“你問他了?”
“弟子……沒有。”
楊玉環遂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一句。
“還說要還我一個歌舞盛世。”
她今日穿了舞裙,原想著排了劍舞自己也跳上一曲,聽得她們這般說,頗覺無趣。
恰此時,卻有小黃門過來,低聲稟道:“貴妃,聖人在萬春殿設宴。”
聞言,楊玉環神情一動,猜想,聖人如今可不會設宴,來的必是薛白。
“不急,且回去換身衣裳。”她有心熬一熬他,又招過張雲容,吩咐道:“你去,讓典膳房給御宴多添幾壺酒。”
待楊玉環擺駕到了前殿,果然見是薛白。
殿內擺著一張御案,一張小案几,御案上擺著酒壺、酒杯,裡面卻已是空的,薛白獨坐在小案後,正拿著一張胡餅在細嚼慢嚥。
顯然,他方才已經與聖人、高力士談過了。
“沒有我的位置?”
“長安剛解圍,物資還不充裕,請貴妃再忍耐一二。”
“你們先下去吧。”
“喏。”
“你好大的膽子,邀我私下相見。”
薛白道:“暫時而言,長安城我還能說的算,過陣子就未必了。”
“是是是,北平王風光無兩,權傾朝野。”
楊玉環負手走了幾步,到了他案前,捧起那酒壺,輕輕搖了搖,見裡面酒是滿的,便道:“看來,薛一杯今日還一杯未飲?”
“明日,李光弼就到長安了。”
“然後呢?”
楊玉環飲了一口酒,白皙嬌嫩的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問道:“然後呢?”
“若能不讓他看出端倪,一切都好說。”薛白道:“可若出了差池,恐怕會很麻煩。”
“需要我幫你?”
“也是幫你自己。”
楊玉環端著酒壺,倒了一杯酒在杯子裡,道:“你守住了長安,我也好生仰慕,敬你一杯。”
“這是宮中珍藏,你夠喝嗎?”
“圍城這般久,好不容易解圍了,喝一杯,喝了我給你出個主意,一定比高力士說的有用……怎麼?怕有毒?”
經歷過苦守長安的壓力之後,她這番話莫名很有說服力,薛白還是端起酒喝了,頭一次感到酒入喉之後毛孔張開的感覺十分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