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過往種種刺痛了皇帝的心,那一身明黃色龍袍的中年男人有些無力的跌坐在寬大的龍椅上,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有些疲憊的神情。
“我早該知道,你不會原諒我,這些年你肆意妄為,處事輕率任性,其實也都是在報復我,你還是很憎恨我。”
蕭逝輕輕的笑了,唇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只是那笑意怎麼看都未及眼底,“我並不恨你,更不會報復你,恨和報復都建立在有希望之上。”而我對你,早失去了希望。
後面的話少年並沒有說出口,皇帝卻應該聽懂了,臉色一陣陣的發白。
這話若是旁人這麼說,楚帝一早便命人將之拖出去砍殺了,可面前的人是蕭逝,是自己和她留存於世唯一的血脈。
每每看到蕭逝,楚帝都會想起那個淺笑倩兮的女子,還有她擋在自己面前固執又決絕的模樣,午夜夢迴之際,皇帝不只一次後悔。
若是兩個人當年都沒有那麼固執,或許今日之事便會完全不同。
在她離去之後,楚帝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踏足未央宮,這宮殿裡有太多他們的回憶和思念。
彼時的皇帝痛苦地只想著逃避,卻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孩子在艱難的成長。
不知不覺的時候,蕭逝已經長這樣大了,還越來越像她,這愈發勾起了楚帝當年的痛楚地回憶和濃濃地思念。
不過蕭逝可沒有興趣看這男人愧疚的模樣。
少年轉身欲走,卻聽皇帝的聲音有些沙啞,“你明知道,今後你的結局便是繼承我的一切,無論如何,你都決不能娶那痴傻的女子。”
蕭逝笑了,只是那笑容之中著實帶著一股子不屑的味道,“你所追求的那些,我不稀罕,我所珍視的,你早就失去了。”
話音未落,少年那一身紅衣已然漸行漸遠,消失在了御書房中。
明媚的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鋪灑在皇帝的書案上,彷彿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皇帝安靜地坐在偌大的御書房中,眉目從迷茫逐漸轉為了陰沉。
蕭逝的確固執,不過他也有著自己的堅持。
顧家那女子,絕對不能嫁給他的兒子!
少年坐著馬車回到雍親王府的時候,太監總管也陪同著一起,其實這位太監總管原是不想來的,只是皇帝有吩咐,他不得不陪著。
太監總管姚真,從當今皇帝還是個皇子開始便已經伺候在了身邊,對於帝后之間那些齟齬自然十分清楚。
但是就算是天子皇家的矛盾,那也是家事,外人又如何能夠摻和進去呢?
姚真低垂著眉目,他素來是個人精,自然知道面前這個囂張的少年不好惹,明明還是小小年紀,卻比陛下更有壓迫感。
不過他畢竟是皇帝的近臣,即使是惹怒蕭逝,他也要傳達皇帝的意思,“親王殿下,皇帝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倘若你固執己見,那顧家小姐會遭遇什麼,你應該知道。”
蕭逝原本散漫的表情倏忽變得狠厲,看向姚真的目光也變得有些不善。
太監總管的心中暗暗叫苦,面對蕭逝冷箭一樣的目光,額頭上已經滴落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垂著頭不敢再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