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禿子這才抬頭，就見他眼神迷離如酒醉未醒，眼窩漆黑凹陷，頭頂隱約罩著一層若有似無的黑氣。
“老嚴，怎麼哪兒都有你？”
孫禿子說話時表情陰森聲音微顫，如有一股陰風隨話而出，聽得人不寒而慄。
“職責所在，拿錢辦事。”絡腮鬍一笑，又道：“你既然認得我，想必也是附近一帶的修家，咱倆別繞彎子，老仙家報個名吧。”
孫禿子也笑道：“山內山洞內洞，天外天人外人。”
“你自己不說，那就別怪我了。”
絡腮鬍說著看向候在門口的小丸子頭，只一使眼色，小丸子頭立刻朝小賣部裡的貨架子跑去。
一陣翻找後，小丸子頭把六樣東西擺到了櫃檯上，一包紅塔山，一隻塑封燒雞，一盆子蘋果，一瓶老汾酒，一碗生大米，還有一杯茶水。
東西備好，絡腮鬍擺手示意小丸子頭退後，又朝孫禿子道：“老仙家，選一樣吧？”
孫禿子蒼白臉上難掩緊張，豆大的汗珠子開始順著額頭往下滾。
不等他說話，絡腮鬍又從懷裡掏出條紅繩，在孫禿子眼前晃了晃道：“勸你別耍花招，你知我背靠青山如有神助，你跑不了。”
孫禿子眼神一陣亂瞟，彷彿刻意在躲避櫃檯上那六樣東西。
絡腮鬍一見又笑道：“別死撐，喜歡哪樣拿哪樣，受用完了好上路！”
絡腮鬍笑裡藏刀，孫禿子滿目慌張，而我們一群人立在門口大眼瞪小眼，屏氣凝神認真看著，卻都不知道這是在幹嘛？
就聽人群裡有人嘀咕：“要是我我就選燒雞，燒雞最貴。”
一聽這話，小丸子頭循聲一記白眼，說道：“你懂個屁，我乾爹是在盤他的道。”
“盤道？啥意思？”
聽有人問，小丸子頭答道：“世外有滿天大羅，世內有野仙遍地。野仙共有兩道半，一道是五行仙，乃狐黃白柳灰；一道是花三仙，乃地怪山精獸；還有半道為鬼神，乃流落人間的清風煙魂老碑王，也就是鬼。花三仙難成氣候，多數避居深山遠離人煙之地，偶爾有留戀凡塵附身於人的，也能一眼認出，就比如剛蒙完你們的宋仙姑，一看就是隻老鱉作怪。難辨認的就剩下一道半，孫禿子身上附著的，不是五行就是飄。”
聽小丸子頭一講，眾人茅塞頓開。
這時又有人問：“那櫃檯上擺的六樣東西，又是啥意思？”
小丸子頭又道：“這一道半仙家各有所好，狐狸精愛抽菸，黃狼子愛吃雞，白老仙愛品果，柳常家愛喝酒，灰大爺愛食米，剩那半道清風愛飲清茶，這六樣東西於它們相當於人間貢品，它們忍不住……”
小丸子說得頭頭是道，話沒說完，突然就聽櫃檯前絡腮鬍一聲暴喝——
“好你個孽障，這回現形了吧！”
眾人忙都循聲看去，只見絡腮鬍滿面怒容，正緊抓住孫禿子伸出的手腕，而孫禿子的手，此時正顫巍巍攥著那瓶老汾酒。
孫禿子頓時一慌，眼瞪著絡腮鬍，舌頭如蛇信子般飛快地吐了吐，一群人見狀嚇得連連驚叫。
絡腮鬍也不含糊，紅繩纏頸，指摳下顎，孫禿子也如之前宋仙姑般哇哇怪叫了起來。
絡腮鬍忙又看向小丸子頭，急聲說道：“柳仙附體，百米內必有真身，常蟒喜泥草陰寒之地，帶人到附近去搜，提它真身來見！”
小丸子頭連忙應聲，隨便從挑了幾個壯漢就往外跑，沒一會兒功夫，果然在兩條街外的一處乾草堆下，挑出來一條手腕粗細的黃長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