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從外傷救治談到內症調理,從常見病症說到疑難雜症。
傅穎芝時而凝神傾聽,時而提出獨到見解,神醫則時而撫掌讚歎,時而耐心解答。說到興起處,神醫甚至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在案几上比畫起來。
窗外的日影漸漸拉長,書房內的茶換了一壺又一壺,不知不覺便已日上三竿。
神醫望著對面這位年紀雖輕卻氣度不凡的伯府三小姐,不由再次感嘆道,“三小姐方才對於‘幽門十二針’的獨到見解,實在令老夫茅塞頓開。”
他輕啜一口茶,忽而抬眼問道,“不知三小姐師從何人?”
傅穎芝抿唇淺笑道,“偶得西域奇人相傳,胡亂學了些皮毛罷了。”
“三小姐過謙了。”神醫放下茶盞,見傅穎芝似有所隱瞞,便也沒再多問,只是再次感嘆道,“三小姐這一身醫術,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也難得一遇。若就此埋沒,實在是天下蒼生的損失啊。”
傅穎芝聞言,垂眸沉吟片刻後,輕啟朱唇,“先生適才說的‘以慈悲為鼎,以岐黃為薪’的道理,當真令穎芝如醍醐灌頂一般。”
她的目光落在牆角那盆半枯的蘭草上,記憶中那些病患蠟黃的面容、枯瘦的指節,以及病榻上痛苦的呻吟聲,都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若有所思道,“要是真能在此處開間醫館……”
神醫聞言,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震,茶水濺出幾滴在潔白的衣袍上也不甚在意。
他激動地站起身,朗聲道,“三小姐當真如此想?”
見傅穎芝點頭,他朗聲笑道,“好!好!若三小姐真開了間醫館,老夫定當全力相助!”
正說話間,門外傳來更漏聲,已是午時三刻。
二人這才驚覺時光飛逝,神醫連忙起身道,“不曾想竟聊到這個時候,耽誤三小姐了。”
傅穎芝福了福身,笑曰,“能得您賜教,穎芝榮幸之至,何談耽誤?”
二人遂起身欲走,傅穎芝忽將聲音壓低幾分,對神醫道,“今日之事,還望您莫要在府中細說穎芝醫術深淺。穎芝...終究不願太過招搖。”
神醫深知世家水深,聞言點了點頭道,“三小姐放心。”
“還有一事相托。”傅穎芝福了福身,“那日我偶然發現府中安姨娘有喜,稍後出門,眾人必會詢問今日所謂何事。還望神醫……”
“老夫明白。”神醫輕輕一笑,道,“不如三小姐這就與老夫同去給伯爺報個喜?”
……
府中正廳內。
敬文伯坐在主位上,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似有幾分不安。他身旁的溫氏搖著團扇,時不時地朝門外張望,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安氏,傅明月和傅靜安分坐兩側,靜默不語。
因神醫此次登門事關重大,敬文伯特命全府上下齊聚正廳恭候,以示鄭重。
見傅穎芝和神醫一前一後從內室走出,眾人慌忙起身相迎。
溫氏見傅穎芝神色凝重,若有所思。而神醫卻步履如風,二人並未作過多交談,眸中不由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