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就這麼在稀稀朗朗的人群中穿梭而過。老人目光深邃,彷彿身邊的車水馬龍全然不在眼裡。少年因為手裡握著喜愛的糖葫蘆串兒,臉上掛滿了青稚的笑容。這應該是這對祖孫今年最後一次進城了,老人背上的揹簍裡的草藥換成了給孫兒新置的衣服,另外還有一小刀用油紙包著的肉。
老人的眼裡沒有裝進眼前的這一切,同樣在這鬧市之中,也沒有人問津這對爺孫。小商小販不樂意花費半點口舌在他們身上,在瞟到了他們的穿著之後。繼續衝著其他的路人叫賣著,語氣市儈至極。
一老一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出了城門。時至晌午,街上的叫賣聲已消減了大半,城中的道場內,人也散去了七七八八,僅剩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還在琢磨著今年的榜單。而在不遠處的劉家,一聲清脆的茶杯破裂聲從內院響了起來。
“老爺您消消氣,事已至此,您就算把他打死,不也還是這結果!。”一個穿著華麗的少婦湊到一箇中間男子身邊,旁邊還站著一個瑟瑟發抖啜泣著的少年。
“混賬東西,我劉家的臉面都被他給丟盡了。”中年男子在屋內來回踱步,氣不可消。
“往日這郡城之內誰見我不得禮敬三分,他錢二老匹夫算什麼東西。。”中年男子越想越氣,看樣子是被一位姓錢的老匹夫給譏笑了。
這位火冒三丈的中年是劉家的一家之主劉有財,劉家是鬱北郡還算有頭有臉的一個家族。早年由於父輩做生意賺了些錢,便在郡城紮了根。後來劉家大公子在道心測驗上,測出了八重道心,一下子讓劉家在鬱北郡傳開了名聲。劉有財也日漸高傲了起來,尋常人家不看在眼裡。
可誰曾想,劉有財滿是期望的二兒子,在道心測驗上卻爆了冷,勉強過了道心六重,極為普通的資質。日積月累的心高氣傲,已經讓劉有財沒辦法忍受旁人奚落的眼神,因此才有了在家中大發雷霆的這一幕。
劉夫人心疼自己的兒子,但又畏懼自家老爺的威嚴,於是也啼哭了起來,一邊啼哭一邊道:“這也不能全怪孩子。”,言下之意怕是想說子不教父之過,但劉有財在氣頭上沒聽出來。
“不怪他怪誰?”聽到自家夫人這般話劉有財反問道。
“這郡城之內,吃的穿的哪一樣他不是最好的?天師府門檻都快被他踏平了吧,哪家孩童有他這般福氣。”劉有財繼續說道。
“不怪他難道怪天。。。”劉有財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師”字硬生生憋回了肚子。
“道心這東西,又不是錢能砸出來的。大不了就留在家裡,你這生意不也得人接班嘛?!”劉夫上前說道,說完抹了抹眼角的淚痕。
“都是你給寵壞的。”劉有財無可奈何的說道,隨後一甩手往屋外走去,留下母子二人在廳內相擁而泣。
劉有財奪門而出,準備去街上酒肆喝點小酒舒舒心。剛出門便看到一眾人往附近巷內走去,上前一探聽原來是去顏家賀喜的。劉有財更是一頭酸味湧上心頭,眾人裡面好幾個平時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現在倒好,不說主動上來作揖打恭,更是裝作沒看見。不過劉有財轉念一想,沒看見也好,省得再次被奚落。
而顏家這邊,不一會兒就被登門拜訪的“友人”給擠滿了屋子。這讓沒怎麼上過廳堂的顏夫人嚇了好大一跳,躲在裡屋不敢出來。顏家不算大家,在城裡做點布匹生意,能維持個生計稍有盈餘。顏家家主顏嚴看到看到眾賓客竟有些語塞,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感謝各位高朋蒞臨寒舍,顏某人有失遠迎。”過了半晌顏嚴終於擠出了一句客套話。
“哪裡,哪裡。還是要恭喜顏老爺啊。”一個為首年紀略大的中年人先替大家發了言。
“恭喜顏老爺了。”
“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令郎天資聰慧,必成大氣啊”
……
大家也不吝嗇自己的讚賞之詞,各種官方客套話說了個遍。顏家家主一時應接不暇,只得連連點頭。
半晌之後,可能是大家的褒獎之詞也說的差不多了,大家開始作揖準備離開了。顏家家主顏嚴見狀,趕忙作揖回敬好送走這些不速之客。眾人離去之後,顏嚴立馬關上了院門,生怕再來一批迴頭客。
回到屋內,顏嚴面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愁。見到眾人已經出了家門,顏夫人這才帶著兒子出了廳堂。
“老爺,這些人是來道喜的吧。”顏夫人確認屋外沒人之後,先開了口。
“道什麼喜,不過是一些阿諛奉承之輩。看到我兒今日表現出眾,過來混個臉熟罷了。”顏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
放下茶盞顏嚴開始露出喜色,並招呼兒子到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