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探機的資料收集完畢,梁敬和江子把工具收拾收拾返回步行車,江子坐進駕駛艙,梁敬回頭望了一眼濃霧瀰漫的半尺湖,那盞朦朧的孤燈已經消失了。梁敬不著邊際地想那盞燈的背後是否真有一個遊蕩的死魂靈。
“看過果戈裡的《死魂靈》麼?”梁敬坐進副駕駛座,拉上安全帶,步行車的艙門關閉。
“看過。”江子說,“描繪了一個商業奇才的發家史。”
“如果你看的和我看的是同一部小說,那麼這本書裡的主人公應該是個騙子。”梁敬說。
“是的,但這有什麼區別?”
步行車沿著預設好的路線行走,他們在接下來的五個小時內又打了四個孔,中途天上開始下雨,下雨之後空氣溼度變得極大,低重力讓大量液珠懸浮在半空中,好像連風都變得黏稠起來,江子把這稱之為臨界態天氣,意思是介於氣態和液態之間的氣候,你不知道自己是行走在空氣裡還是行走在液體裡。
“你肯定不知道現在空氣溼度已經到了什麼地步!”江子抹了一把頭盔,他現在只想給自己的面罩安個雨刮器。
梁敬守在鑽探機邊上,除了鑽探機,他們還立著氣象雷達,氣象雷達發出的短波在大氣中極速衰減,實際上什麼都接收不到。
“到了什麼地步?”梁敬也抹了一把面罩,手套溼漉漉的。
“過飽和了,讀數都爆表了。”江子說著伸出手來虛抓,“我們能從空氣中擰出水來。”
“這可不是水。”梁敬提醒,他抬起頭來環顧四周,發覺江子說的居然沒有誇張,這棕黃色霧氣潮溼濃重得像是吸飽了水的棉花,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濃這麼溼的霧,伸出手去能淹沒五根手指,“天氣是不是不太正常?”
“正常天氣。”江子說,“大氣也有發洪水的時候,天上的玩意一時半會兒干擾不了我們,地下的情況怎麼樣了?”
“正在收集資料,嗯……不過我們發現一個很費解的東西,我沒法解釋,你應該看看。”梁敬把平板塞進江子手中。
“我跟你說過我看不……”江子想把平板還回去,但是手伸到一半愣住了。
平板上的波形圖很有規律地上下浮動,江子重新把平板端到眼前,緩緩皺起眉頭,他覺得這影象似曾相識。
“想說什麼?”梁敬站在邊上。
“你玩我吧?”江子翻白眼。
“你有什麼好玩的?”
“大白,把它轉換成聲學訊號。”梁敬指示,“直接聽著可能更清楚。”
梁敬和江子都安靜下來,大白把鑽探機的脈衝鐳射所反饋回來的訊號轉換成聲音,很快江子的臉色就變了。
他聽到耳機裡響起沉悶,厚重的“噗通”“噗通”聲,五秒鐘一個週期,如擂鼓般有力。
“這……”江子詫異地抬起頭。
“大白,讓我們再看看電訊號。”梁敬接著指示,平顯上的波形應聲變化。
“這玩意我在醫院裡看到過。”江子指著平板上的影象給梁敬看,在專家面前面前他必須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不露怯,“我媽當初心臟病住院時我陪床,專門學著看過這東西,你看這是P波,從這裡開始心臟跳動,這個叫PR……對,叫PR間期,還有這個是QRS波群……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他媽的是心電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