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石所講其實並未說清他到底為何要殺死王季,但對馮雲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他沒有去安慰這個實際上是自己“侄兒”的年輕人,只是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了,隨即淡淡朝王文石說道。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有兩條。一條是現在就逃出這裡,從此之後你將不容於九洲,成為九洲修行界人人喊殺的過街老鼠,不過只要你隱姓埋名、遁山藏野,性命應是無憂。而第二條路則是受我禁制呆在此處,事後與我一起返回大軍,我會盡力保下你的性命,甚至為你安排將來的生活之所。選這條路唯一的好處就是,以後你能抬起頭做人。”
講完之後,馮雲不再去看王文石而是邁步走向了裡室,只輕飄飄地留給了對方一句:“我的時間不多,在出來前你要告訴我你的答案。”
馮雲給與王文石的兩條選擇都算不得好,甚至前者還要優於後者,畢竟只要王文石不讓別人發現他的身份,他便能四處逍遙。若他選了後者,跟隨馮雲歸返大軍,那別說逍遙了,連生死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即便能活也很有可能一生處在別人的監視之下。
所以他必須得好生想想,這一步若是走錯,也許他將後悔終生。
馮雲不關心王文石會選擇哪條路,因為無論哪條路王文石都逃不出他的掌心,於是他緩步來到了院子的最深處。
這裡不是王季存放法寶秘藏的地方,而是仙羽派用來祭祀歷代先祖的地方,仙羽派是王家先祖所創立,雖然歷經代代傳承之後,王家子嗣已經漸漸凋零,但放於這裡的靈位中絕大部分也還是王家人的。
目光在靈位上一一掃過,對於上面的一個個名字馮雲甚至能倒背如流,不知不覺間眼淚就從眼眶滑落下來,不過直到最後他也沒能發現自己的名字,甚至連本該存在的他父親王方然的牌位也消失不見,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見狀,馮雲沒有憤怒只是生出一股悲哀。雖然沒能親手斬殺王季,但王季是死在自己的親生兒子手裡,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從百寶袋中取出一塊靈木,馮雲以指作刀很快就削好了兩塊牌位,一塊自然是他父親王方然的,而另一塊則屬於王君,或者說他自己的。
將兩塊牌位擺在最下方的靈位上後,馮雲才點燃了香蠟,隨即朝著一眾靈位跪了下來。雖然這裡的一切都有法陣保護不會沾染灰塵,但看著香爐裡的殘跡也能知曉王季恐怕已經許久沒有來上過香了。
“子孫不肖,讓父親與諸位先祖斷了香火,還讓仙羽派也……”
……
說完了只能在死人面前才能說的話後,馮雲才緩緩站了起來,隨即揮袖將靈位與香蠟爐鼎一同收了起來。仙羽派終究不存,這些靈位留在這裡的結果只會與仙羽派一同變成廢墟,作為王家後人自然不能見先祖靈位受難而不顧。
不一會兒,馮雲就回到了廳內,同時也一樣就看到了正佇立廳內等待著他的王文石。
“看來你是選第二條路了。”馮雲看著王文石淡淡說道。王文石若是選了第一條路,先前自己不在之時就是他逃離這裡的最好機會。
不過王文石卻再度不答反問道:“你能救老、王文武嗎?只要你能救他,我這條性命由你處置。”他望向馮雲眼神非常地怪異,或許是因為馮雲表現地對這裡瞭如指掌。
“不能。”馮雲想也不想就立刻回道,“我沒辦法解開千絲縱蠱,不過木靈宗谷長老等人已經有了一些思路,如今正在試藥,至於能否破解千絲縱蠱我沒法給你保證。還有,你這條性命本就由我處置。”
馮雲的話讓王文石啞口無言,於是沉默片刻後主動解開了衣帶:“你動手吧。”
見狀,馮雲也不多說什麼,掐訣念法之後與手中化出一道漆黑咒文,隨即一掌拍入了王文石的胸口之中。
咒文如體,王文石當即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冷!早已寒暑難侵的他竟忽然感覺前所未有的寒冷,那寒冷彷彿能凍僵他的神魂!
馮雲自然不會什麼咒術,他所做的不過是將玄陰真元化作精純的陰死之氣濃縮成咒文模樣注入王文石體內,屆時只需他一個念頭,這股陰死之氣就會在王文石體內爆發開來。手段雖然簡單,但造化境的死氣,哪是一般修士能夠承受的,更何況還是出自馮雲之手。王文石要想解開這道“咒術”,除非他能找到造化境大成修士為他出手。
僅僅片瞬時間,王文石眉髮間就已結出了白霜,整個人冷得直打顫。但緊接著他就察覺自己體內的寒氣快速收斂起來,最後匯於心口一點,正是馮雲拍入咒文的位置。王文石大著膽子用神識感受了下那道咒文,還沒等他接觸到咒文,極寒帶來的劇痛就已經讓他慘叫出聲。
馮雲看著這一切沒有去制止也沒有多說什麼。王文石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放在凡俗甚至可能已經成了爺爺輩的人物,但對常年打坐悟道的修士來說,他這年紀和十來歲的少年並無多大區別,別看他在某些方面極為成熟,但在這成熟的表面下藏著的卻是一顆稚嫩的心。
“有了這道咒文,不管你去到哪裡我都能尋到你的蹤跡。但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呆在這裡,多則幾日我就會再來。”
言罷,馮雲收走了王季的屍身,只將帶血的寶劍留給了王文石同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準備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