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了片刻，馮雲的眼神彷彿能洞穿蕭奇的心靈，這感覺讓蕭奇十分不舒服，因為沒人喜歡“赤/裸”地待在別人面前。但此刻有求於人，就由不得他了。
看著蕭奇倔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認命的意味，馮雲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嘆。
他大致能猜到蕭奇弄這一出的緣由，自從唐弘方死後，蕭奇整個人都不太對勁，沉默地厲害不說，也低調地一塌糊塗，平時出戰總會在暗地裡與人較個高下，有時是尚鈞、鍾罡等人，有時是他，但從某日過後，他便再沒有了出頭的意思，只顧埋頭殺敵。
“其實你的真正目標是那個陰蠱教的鬼哭？”馮雲低聲問道。
這名字一出，蕭奇的眼神頓時一變，不甘、憤恨種種情緒交織出複雜的神色，但最後又深藏如心裡，彷彿要醞釀出什麼。他沒有答話，但馮雲已經知道了答案。
室內再一次變得安靜，馮雲盤起雙臂，露出一副深思的模樣，蕭奇也不催促，傳道之事非同小可，他甚至沒期待這次能讓馮雲答應下來。
半晌過後，馮雲睜開雙目看向了蕭奇。
“拜師傳道之事恕我不能答應，我沒有收徒的想法，而且我的雷法非是我一人的雷法，不可能傳你。”
早有預料的蕭奇依舊忍不住失望，馮雲的話幾乎沒給他寰轉的餘地，即便他厚顏再來也找不到太好理由。心中一嘆過後，他便準備拱手告辭，他只是放下了尊嚴，不代表他沒有了尊嚴。
不過緊接著，馮雲那可惡的聲音卻又傳了過來。
“但你的第一個請求我可以考慮考慮。”
“第一個請求？”聞言，蕭奇不禁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沒反應過來馮雲到底是什麼意思，直到片刻過後才雙眼圓睜瞪向馮雲，“你是說指點我雷法？”
指點和傳授，兩個詞有時非常相近，但有時又有著天差地別，蕭奇開始時說的“指點”並非一招一式的指導，而是在道法上的引導，已經有了傳道之意，和馮雲此時所說的指點則有著微妙的不同。
“指點你、的雷法。”馮雲不置可否地回道，並且特意在“你”字上下了重音，“至於具體的怎麼指點，還得容我再想想，等我想好會派人通知你的，你先回去吧。對了，你這段時間會留在御音谷？”
蕭奇有些發懵，聽得馮雲又問連忙點了點頭：“這段時日我會一直留在御音谷。”
“行，那你走吧。”說罷，馮雲便無禮地擺了擺手讓蕭奇離開。
這次蕭奇沒有發怒，反而老實聽話地離開了馮雲的住處，直至看著外面的景色他都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隨即忍不住在心中腹誹道：“這混蛋不會是耍我吧？”吃了太多次虧，讓他不由得以惡毒的心思去揣測馮雲的目的。
房內。
“師哥，你真的要指點那個蕭奇啊？你不怕他變強後翻臉不認人又找你的麻煩嗎？”杜懷依忍不住坐到馮雲一側開口問道。
這可太有可能了！聽得此話，馮雲不禁露出一個苦笑：“看著吧，說不定他變強後第一個找的就是我的麻煩，這樣他才好知道自己變強了多少。”
“那你還答應他！”杜懷依驚道，以自家師哥的憊懶性子，聞到麻煩的味道比誰都跑都快，難道一覺睡醒轉了性了？
然而卻聽馮雲嘆道：“可以的話，師哥我是真不想接這燙手的山芋啊！可惜，人有力窮時，艮域一行，犧牲了太多人，遠的不說，董長老、相前輩都是你見過，兩位老爺子對你師哥都有著不少照顧，現在……哎。”
“老一輩在慢慢倒下，即便不是現在，不久的將來也會輪到我們這些人頂上去。如果頂不住，新的一輩又還沒站起來，那就完了，全完了。”
馮雲的話讓杜懷依安靜了下來，神色也逐漸變得黯淡。在馮雲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御音谷曾為大軍犧牲的英魂們安排了歸鄉儀式，杜懷依自然也參加了進去，那一天她看到了沉重，看到了眼淚，也看到了太多太多從前無法看見的東西。
之後她與去了戰場的柯舒談了很多，也知道了很多戰場上的見聞，所以聽完馮雲所說，這些回憶立刻湧上了她的心頭。
沉吟許久之後，杜懷依才抬起頭來，正好看見馮雲正笑著望著她。
“師哥。下一次，我也想跟你一起去。”迎著馮雲的目光，杜懷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聞言，馮雲沒有打擊她，也沒有嘲笑她，而是溫柔地揉了揉杜懷依的腦袋：“好啊，師哥支援你，但你知道的，這還得師父的同意。”每一次看到杜懷依的成長，他都非常欣慰，雖然讓杜懷依上戰場是件非常危險的事，但那種只能旁觀的無力他也曾體驗過，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杜懷依輕輕點了點腦袋，隨即連忙拍掉了馮雲的大手嘟噥道：“哎呀！我好不容易編好的髮髻，臭師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