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機會了……”
寧岑的反應讓馮雲僵硬在了當場。
“呵呵呵,確實沒機會了。”
刺耳的笑聲突然從旁傳出,頓時將所有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看著發笑之人,馮雲竭力地讓自己表現地不失禮:“……長老這是何意?”柯舒則直接露出了一臉怒容,就算這人重傷了你派弟子,也用不著在這時候笑地這麼風涼吧。
周長老撫著自己的白鬚,絲毫沒去理會柯舒這麼個小姑娘的反應。
“何意?你沒聽見他剛才自稱‘蠱奴’嗎?蠱奴蠱奴,種蠱為奴。蠱蟲不除,他要麼去死,要麼就只能終身為奴。”說著,周長老繼續看向埋著腦袋的寧岑,語氣中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像是為其如今的遭遇而高興。
周長老的話頓時讓馮雲心神一顫,顧不得對方的嘴臉便連忙急聲問道:“難道這蠱蟲無法祛除?”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周長老一邊笑著一邊體貼地為馮雲讓開了位置。
馮雲快步走上前去,隨即伸手覆在了寧岑的胸口之上,潮水般的神識立刻湧入了寧岑的體內,將其身體的每個角落遍覽無餘。須臾之後,馮雲的大手無力地垂下,整個人止不住地朝後退去。
“這麼會這樣……”
見馮雲腳步虛浮,柯舒連忙上去將其攙扶住,同時就聽那周長老說道:“那蠱蟲須長近尺,已經深入他的腦髓,並且不時吐出毒液,一旦毒量淤積到一定程度那便是神仙難救。看這情況他已經被種下此蠱很長時間了,蠱蟲都快和腦子長在一起了,拔蠱之時恐怕就是他喪命之日。”
聽得周長老解釋,寧岑也適時抬起了頭,慘笑著向馮雲說道。
“他說的沒錯。這蠱喚作‘同命蠱’,種下的前百日尚有可解,百日之後則仙丹難救,蠱死人無命。除此之外,每次當蠱蟲吐毒之時,還會給中蠱的人帶來無盡痛苦,這痛苦深入腦髓,影響靈臺,即便昏死也無法解脫半分。
“唯一能緩解此苦的便是陰蠱教的獨門丹藥,但也只作緩解之用,沒有丹藥之時便只能硬撐,這些年在我面前活活撞碎腦袋而死的人我都已經數不過來了。而我從宗破的第一十二天起就被種下了這‘同命蠱’,你說的機會我早就沒有了。”
“……”
隨著寧岑話音落下,牢房中頓時陷入了死寂。看著寧岑的雙眼,馮雲張口欲言,可惜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最後還是寧岑再度開口打破了寂靜,他注視著馮雲,臉上的慘笑竟是忽然多了幾分爽朗,然而馮雲卻並不想看到這抹色彩。
“馮…兄,求你一件事。寧岑已經沒救了,但我的小妹,黛兒她還有救,她因為煉丹的天賦被樂毒宗選去做事,所以沒有被種下同命蠱,求你看在我們的舊誼上……救救她!”
說到最後,寧岑已是泣不成聲。這麼多年,他揹著寧黛朝同門揮下過屠刀,朝同道刺出過暗箭,正如他所說曾經的木靈宗弟子寧岑早就沒了,有的只有無惡不作的蠱奴寧岑。但這一切不是因為他想苟活,而是他想救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小妹。
他知道樂毒宗的管事十有八九是在騙他,什麼拿回十顆同境修士的頭顱就替他求來寧黛的解藥,這麼多年他就沒見過真正從牢山中活著走出去的人。但哪怕只有一成,他也不得不相信,因為他捨不得,那個從襁褓裡就對他笑,長大點了會偷偷找他要糖,該懂事了還古靈精怪捉弄他的丫頭,他真的捨不得啊!
“……我答應你!馮雲必當竭盡全力救出寧黛師妹!”馮雲深吸口氣,壓下心中快要溢位的情緒,隨即向寧岑應道。
聽得馮雲答應,寧岑臉上的笑容頓時更盛三分,接著卻是說出了讓馮雲心涼的話語。
“最後能將小妹託付給你,老天爺總算是可憐了我一次。”
馮雲不忍去看寧岑的笑臉,只得無奈地低下了頭,接著便聽寧岑問道:“能給我把刀嗎?匕首也行。”這話顯然不是對馮雲說的,而是對在場所有人說的。
沒等其他人開口,那位周長老便笑著應道:“正巧,老夫這裡有把割藥刀。”
隨著周長老取出用來切割靈草的玉製短刀,尚鈞也激發禁制將寧岑從牆上放了下來,這裡是紫輝劍派的牢房,還有他這麼個劍子親自在場,若是這樣還能讓一個歸一境修士搞出什麼意外,那他乾脆從戰舟上跳下去得了。
接過玉刀的寧岑並未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反而因為聞到了玉刀上的藥草香氣而高興。
“沒想到我有生之日還能聞到藥香。”享受了片刻後,他才又開口問道,“請問北方是哪邊?”被抓來這不見天日的陌生牢房裡,讓他根本分辨不出東南西北,還好有尚鈞好心地為他指了個方向。
“多謝。”找到了方向,寧岑整理了下袍服後便朝著西北方向跪了下來,雖然他的衣服上滿是鮮血,但眾人依舊從他面上看出了幾分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