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老的目光彷彿有萬鈞之重,壓得馮雲抬不起頭來,只能勉強吐字以應。
“……是、我。”
“這就是你先前擺明身份的原因?”棋老淡笑著介面道。馮雲先前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不是天衍傳人,他不是棋老的對手,所以也不想成為棋老的敵人!
不過沒等馮雲答話,棋老便搶先抹殺了他的希望:“之前我也說了,這事你說了不算。兩儀道書在你身上,這就是你的命。”
命!這個字馮雲聽過、看過、想過了無數遍,所以他聽得厭煩,看得厭惡,更懶得再去想。
或許是有了怒氣,馮雲心裡也多了幾分勇氣,於是他抬眼直愣愣地盯著棋老,隨即張口講道:“……我知道我的命,我說了不算,但是……天衍仙尊、兩儀道書定下的命……就算了嗎!”最後四字馮雲幾乎是低吼著吐了出來。即便他萬分不甘,但此時此刻,他的命並不掌握在他的手上,而在於棋老的一念之間!
似乎是馮雲的話起了作用,棋老斂去笑容,低頭看向棋盤暗暗沉思,於是馮雲身上的壓力也頓時隨之而去。
兩儀道書選擇了馮雲作主人,但他也並未說錯,他並非天衍傳人,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獲得天衍仙尊的兩儀傳承!他的兩儀功法誰給的?天衍仙尊嗎?不是,是自稱道書器靈的棋老給的!所以他說天衍仙尊和兩儀道書賦予他的命運並沒有作數,真正改變了他命運的人是棋老!
沒了身心上的巨大壓力,馮雲也逐漸有了幾分餘裕,見棋老沉默不語,他理了理自己皺起的衣袍,隨即朝棋老拜道:“賜馮雲妙法者非天衍仙尊,亦非兩儀道書,棋老當初雖不願收馮云為徒,但此恩馮雲從未忘過。”
說罷,他恭恭敬敬地朝著棋老磕了三個響頭,就如當年他得到《兩儀玄神寶經》時那般。
“……你想作我的徒弟?”棋老聽出了馮雲話中含義。馮雲雖有兩儀道書在身,但為其傳法之人卻是他,所以他與馮雲雖無師徒之名,卻早已有師徒之實。
馮雲跪在地上沒有抬頭:“馮雲本就該成為您老的徒弟不是嗎?”自從他開始懷疑起棋老的身份後,他便一直在思考當初棋老為何會傳他《兩儀玄神寶經》,像棋老與天衍仙尊這樣身垮萬古的存在,隨便落下一子都可能有無比深遠的考慮,所以他選擇賭一把,畢竟他的賭運一向不差!
於是棋老笑了起來。當初馮雲沒能獲得兩儀傳承,他的驚訝甚至還超馮雲本人,得到道書之人竟是沒能得到傳承,這樣的情況千萬年都未曾發生過一次!這是一個異數!
雖然一個凡人能瞞過自己雙眼的可能近乎沒有,但他還是選擇以兩儀功法試探馮雲一番,而且以他的通天修為弄出一篇仙境以下的兩儀功法本來也算不得難事。只要馮雲之後表現出任何“超過”《兩儀玄神寶經》範圍的本領,那是真是假也就不用多說了。
本來是這樣的,但當時的他卻忽然心血來潮,又將另一種法門夾雜了進去,那便是絕心咒文。這對他來說根本談不上佈局,不過是順手為之,就像餵魚時多拋了兩粒餌食。
不過說歸說,對於馮雲這個千萬年未有的“異數”,棋老還是有些期待的,所以……
“也許是,也許不是。這就要取決於你了。”棋老笑著回道,語氣中頗有幾分高深莫測。
聽得這話,馮雲心中一沉,以為棋老是要自己獻出什麼,神魂?心血?……然而就在他遐思之際,棋老卻是悠悠說道。
“你說的倒也不錯,你受老夫法度,你的‘命’自然也就和老夫綁在了一起。所以你之所求,老夫答應了。”
剎那間,馮雲愣了片瞬,旋即忍不住輕聲試探著問道:“……您知道?”棋老口中的請求顯然不是說收他為徒之事,而是一開始時他想請棋老相助之事,亦就是——拯救南宮佼兒!
“那個天狐血脈的小姑娘運氣不錯,在施展‘移花接木’之後對大道又有了領悟,於是留存下了一點魂靈未散,而後又得你以玄法冰封,所以那最後一步也沒有落地。而且更巧的是,她還正好於不久之前踏入了死境,這就給了她一個死而復生的機會。”
“死而復生!”聽到這四字,馮雲心中頓喜。只要佼兒能夠活過來,什麼天衍仙尊,什麼蓋世邪魔,他才管不了那麼多!
“求棋老賜法!馮雲……”
“用不著。”
馮雲立誓的話立刻堵在了嗓子裡,一時沒明白棋老所說的“用不著”到底是何意。
“你若有將來,那誓言也約束不了你,你若無將來,那誓言更無意義。所以用不著。”棋老笑著講道,“而且老夫先前就說過了,你修老夫法度,你的‘命’就已經和老夫有了關聯,這比什麼誓言都有用。”
看著棋老滿含深意的笑容,馮雲不由自主地生出忐忑,彷彿面前有一張看不見的可怕大網正等待著自己跌落進去,但還是那句話,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