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馮雲的神識和蘇奇的聽覺,山下的嘈雜聲根本瞞不過他們二人,兩人相視一眼,快速朝外走去。
“你們螭龍宮的人在這窮山惡水待久了,難道連起碼的人族禮節都忘了嗎?”一聲清朗的嗤笑聲遠遠地就傳入了馮雲的耳朵。
馮雲頓時眉頭一揚:“這聲音有點耳熟呢。”他心中想到。
他與蘇奇還未走到廣場就已經看到了南宮佼兒的身影,當然現在的她並非是真身,她是離域南宮家的大小姐,以現在離域和兌域的形勢,她貿然出現在螭龍宮,指不定會給南宮家和螭龍宮帶來什麼麻煩。
南宮佼兒自然也發現了他們兩人的到來,她回頭瞥了一眼馮雲,驀然露出了一個狐狸似地微笑:“你猜猜這次來人是誰?”
“伍星河嘛,剛剛聽到了。”馮雲苦笑著答道,還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此時作為大師姐的唐白已經出面了,所以三人並未直接露面。其實蘇奇是想出去的,伍星河給他的感覺比上次的潘英哲強上許多,唐白很可能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卻被馮雲攔住了。
“你現在出去可不是救場,只會惹來更多麻煩。”馮雲拉住蘇奇說道。
蘇奇卻是搖了搖頭,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等別人打上門不是他蘇奇的為人。然而馮雲接下來的話卻是讓他站住了腳步。
“這人名叫伍星河,南宮小姐應該跟你們提過才是。他也許不是你的對手,但在他面前,你的手段可就瞞不住了。這後果你考慮好了嗎?”
聽罷,南宮佼兒也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即便是長老們出手也比你出手來得好。”
蘇奇身上的秘密太大,後果是整個螭龍宮也不一定擔得起,就算背上一個以大欺小的名頭,也比暴露蘇奇身上的燭龍之血來的划算。不過話雖這樣說,負碑等人一直不出手也是有原因的,如今來的人都是小輩,一旦負碑等人出手,戰局一下子就會擴及到老一輩身上,到時離域的老傢伙們就有藉口親臨螭龍宮了,這是負碑等人無論如何都想避免的事。
就在蘇奇猶豫的時候,馮雲又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說起來,上次也是,我聽聞自妖聖天佔領兌域之後,你們螭龍宮不是已經和其他門派相安無事了嗎,怎麼這些人……”
“那是以前吧。”回答他的人不是蘇奇,而是南宮佼兒,“如今過去萬載,很多事情都有了變化,但也有的東西是從未變過的,那就是天劍門對於妖聖天的敵視。”
“這和螭龍宮沒關係吧。”馮雲不解道,要是天劍門當年與燭龍宮覆滅有關聯他還相信,但要說因為妖聖天而對螭龍宮下手,這不是沒道理的事嗎?
“就憑螭龍宮身在兌域,就有關係。”南宮佼兒收斂了笑容,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兌域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族宗派,雖然勢力不大,但若聯合起來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而且隨著這些年天劍門在離域逐漸站穩腳跟,回攻兌域的心也慢慢活泛起來,若我想的沒錯,螭龍宮便是他們準備用來試探妖聖天的一子。”
馮雲摩挲著下巴思考著南宮佼兒的話:“怎麼說?”連蘇奇此時也沉默下來,等著南宮佼兒的解釋。
“當年參與過圍攻燭龍宮的宗派大多都隨著妖聖天進駐兌域,而被迫如天劍門一樣遠走離域,有的就此衰落,有的則依舊傳承了下來,就如那潘英哲所在的重嶽門,天劍門若想反攻兌域,這些門派必然是中流砥柱,而螭龍宮自然就不會成為他們的力量,甚至因此到時投靠妖聖天也說不定。”
“所以他們想要提前將螭龍宮這顆可能會倒向妖聖天的棋子率先拔掉?”馮雲沉著眉頭問道。
南宮佼兒不置可否地答道:“也許吧。但用螭龍宮來試探妖聖天的反應可以說是在合適不過了,螭龍宮本就不是妖聖天麾下勢力,又與諸多人族宗門有著舊怨,山門所處也在兌域邊疆,最重要的是,衰敗萬年的螭龍宮名頭夠大,但實力卻並不難纏,如果妖聖天不插手,那天劍門就會順利吞下這顆棋子,殺雞儆猴讓其他身在兌域的人族宗派做出選擇,以便將手伸得更遠。”
“那如果妖聖天插手了呢?”蘇奇沉聲問道。
南宮佼兒看向了蘇奇,眼神深邃地答道:“如果妖聖天插手,那些當年與螭龍宮有著舊怨的宗派豈不更加寢食難安。要知道你們螭龍宮的聖印訣可就是靠著萬獸血脈修煉的,你們若與妖聖天同流合汙,得到了源源不斷的妖獸血脈支援,東山再起之後……當年燭龍宮之血勇可是讓整個九洲為之膽寒啊。”
南宮佼兒的話讓馮雲與蘇奇都陷入了沉默,他們兩人都沒想到螭龍宮的局勢竟在不知不覺間陷入瞭如此危險的境地,在天劍門與其他宗派聯手之下,螭龍宮根本進退兩難。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馮雲好奇地問道。
南宮佼兒輕哼一聲說道:“本姑娘這一年也沒閒著,我白仙島雖然孤懸海外,但若域戰將起,我南宮家族也不一定能置身事外,知己知彼,方能有備無患。”在馮雲沉迷在藏經樓裡的一年,南宮佼兒在唐白的指點下在兌域行走了不少地方,對於兌域的形勢也有了更多的瞭解。
南宮佼兒也並非臨時起意,這些年天劍門一直蠢蠢欲動,暗地裡在離域各宗派間遊走,南宮家族在離域紮根無數年哪能沒有察覺,一條條訊息匯總過後,即便無法肯定,猜測也是少不了的。作為南宮家的大小姐,當她知道馮雲的目的地是兌域時便有了這個打算,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天劍門的第一顆子竟會落在他們身處的螭龍宮。
“原來如此。”馮雲點了點頭,“那你怎麼看螭龍宮的局勢?”他這句話自然是幫蘇奇問的,蘇奇與南宮佼兒的關係僅僅是點頭之交,而且以他螭龍宮大師兄的身份問出這話,不免有螭龍宮向南宮家族低頭求援的意思。雖然很可能是他馮雲小題大做,但他還是率先問了出來。
果不其然,聽得馮雲所問,蘇奇立馬將目光盯向了南宮佼兒,顯然不願錯過其口中說出的每一個字。
南宮佼兒看了看馮雲,又看了看蘇奇認真的眼神,隨後沉默了片刻說道。
“如果站在螭龍宮的立場來說,只有兩個辦法,拖,或者躲。投靠天劍門這條路一開始就不存在,天劍門也不可能為了一個衰落萬年的螭龍宮放棄重嶽門這些臂助,但要與天劍門等離域勢力對抗,螭龍宮則更加不是對手,所以將局勢拖在如今這個程度,把對抗的範圍限制在年輕一輩上,勉強能為螭龍宮多爭取一些喘息的時間。”
說著南宮佼兒看向了蘇奇,蘇奇身懷燭龍之血,如果能成長起來,重現當年燭龍宮一人威壓天下的局面也許很難,但讓天劍門投鼠忌器想來應該能夠做到。然而成長是需要時間的,即便蘇奇如今已經邁入了龍象的門檻,但想要讓天劍門顧忌,非搬山之威不可,相當於出竅入造化生境,甚至巔頂,根本不可能短時間成就。
就算是心中豪氣萬丈的蘇奇也沒有這個把握,只得輕聲嘆氣,馮雲與南宮佼兒同時將投向蘇奇的眼神收回,互視一眼,“那躲呢?”馮雲開口問道。
“躲就簡單了,要麼真的投靠妖聖天,要麼遠離離、兌二域。前者的問題在於妖聖天是否會接納你們這群以萬獸血脈修煉的人族修士,後者則在於天劍門會不會甘心放你們離開,而且沒了妖聖天這個躲雨的屋簷,你們的處境並不一定會好到哪去。”南宮佼兒緩緩說道。
馮雲微微頷首,中洲森林倒是個避世的好地方,就像鬼老人的野雲居,從未有過外人打擾,但螭龍宮是宗門,與他們師徒三人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而且螭龍宮也沒有鬼老人那樣的手段能保證居所和弟子的安全,所以想法雖好,但要實施起來困難恐怕會非常多。
就在他們幾人談話的時候,外面廣場上的交手已經又決出了一輪勝負。
螭龍宮弟子被離域修士的法術打中,頓時口吐鮮血,身體拋飛出去。
螭龍宮眾人紛紛圍了上去,將受傷的弟子帶去醫治,剩下的弟子則紛紛怒視著伍星河等人,而伍星河則注視著螭龍宮弟子中為首的唐白。
“別硬撐了,快把那個打傷潘道友的兇手交出來,我也不取他性命,只讓他還潘道友一雙手臂便是。”
伍星河雙手負背,一臉輕笑地看著唐白說道,他早就看出來了,唐白便是螭龍宮年輕輩的首領,實力與潘英哲應該在伯仲之間,但還遠不是他的對手。他今日前來的目的便是逼螭龍宮的那群老東西出面,即便螭龍宮將人交出來讓他們處置,他也不會就此罷休,雖然欺負一個姑娘會讓他的名聲沾上汙點,但這裡是妖域,也就不用顧忌太多,倒是多了幾分樂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