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瀲聽罷,突然笑了一聲。
他確實是忍著身上的劇痛,和飽受折磨後的疲乏,還要同她說這些話。
因為上京的這幾日,他雖一直一言不發,但池映寒的舉動,他卻都看在眼裡。
他確是被震撼到了。
其實他跟池映寒接觸的時間,還不及同他媳婦相鬥的時間長久,他這個人,給他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說他聰明,他還真不是個聰明人,虎了吧唧的。
可說他傻吧,這一路上,沈瀲也是見識到了他的潛力。
所以他笑話池映寒進京入仕後能活一個月,而不是三天,是將這一點算上了。
而今他待在車裡度日如年的時候,他腦子裡彷彿走馬燈一般湧出了許多畫面,憶起了諸多往事。
他突然很想客觀評價一下這個傻子,他總說池映寒是慫狗,但他卻被池映寒為他媳婦做的那些事所震撼,最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真的殺到了天子腳下!
這個人,叫他說什麼好呢……
縱是在陽間的最後一陣光陰裡,他也無法將這個執意讓官家賜他斬立決的人分析個明白……
陳香芸見這人突然沒了迴音,又催了句:“叔叔,你還在聽嗎?”
沈瀲這才想起,竟將這小鬼頭給忘了。
他遂回道:“是啊,叔叔要死了。”
“那……香芸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瀲倒是覺得奇怪,按說這孩子一直在顧相宜手裡,那她自然會被教唆得將沈瀲視為惡人,為何此刻還願意同他說話?
沈瀲心裡疑惑著,但還是應道:“你問罷。”
“叔叔長得這麼高大,是如何被塞進這下面的箱子裡的?”
“自是那下手不留情的池二折了我的骨,將我塞進來的。”
聽聞竟是折骨,陳香芸不由得感到害怕? 道:“那……叔叔你疼嗎?”
陳香芸這一句話? 瞬間讓沈瀲驚住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在那殺人不見血的十三衛,能幹就活命,不能幹便被淘汰。
莫說是升職,就連活下去? 也需踩在一眾白骨之上。
屈膝奉承、逢場作戲、物是人非……
他見過太多,也經歷過太多。
他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他是如何在白骨堆裡爬起來,從一個小兵到今日的天策衛四處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