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洗好的碗筷擺好,抹布也洗的乾乾淨淨,她將灶房打掃的井井有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放下卷在手肘處的衣袖,她站在灶前四下看看,一眼就望全了。這裡空蕩蕩的,太靜了,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從未因飯食發愁、從未下過一次廚的她在短短几日就做到了從買菜、燒火、做飯到收拾一氣呵成,這樣迅速的成長是因為,裡面包含血的代價。
愣神之間,眼前竟恍惚出現了進進出出,走來走去的廚娘和侍女,這時陳夫人好像也進來了。徐謹呆呆地看著她們,她聽見陳夫人對廚娘說:文吉吃不得性涼的東西,你等注意一下,挑她喜歡吃的,還得要性溫熱的……
廚娘答:是,夫人您過來咱們這邊囑咐好幾遍了,咱們省得了。
……
她走到祠堂中,看著上面密密麻麻擺滿的牌位,除了師哥和夫人,其他一個一個,都簽了死契,他們生是這裡的人,死了牌位也無家人來找,只能做這裡的鬼。
她給他們上了香後,跪坐在蒲團上,不多時便抽噎起來,像軟糯的小貓受了委屈般止不住地啜泣,慢慢的,哭聲變大,如小獸悲鳴,痛失對你奉以無私之愛的親人,世間哀傷莫過於此,即使有意壓制也足以讓聞者心碎。
“師哥……師哥……師哥……師哥……”
女子一邊輕喚一邊吞淚,好像墜入幽谷般絕望,讓人不忍細聽。趙明庭抬步走進去,為了這個女人他遲遲未動身離京,長江之上情勢緊迫,東西貿易不暢,運輸受阻,各地碼頭勞工遭受壓迫,不明勢力明爭暗搶,黑吃/黑、官匪勾結,吳桐等人也縷縷遭到襲擊。鎬京,長江,或者說整個大魏都亂成了一鍋粥。
但現在這個時候,他又如何離開?
他虔誠地上香祭拜後,在徐謹身邊蹲下攬過她,即使不說話,他也希望她知道,她還有他,他會陪著她。
徐謹在他靠近她後便站起來要出去,趙明庭攥住她的手,她不掙扎,只是腳步不停,很快兩個人的距離拉長,就是兩條手臂那麼遠。徐謹就像是哭累了要回去一般,臉上沒有半點對於這裡多了一個人的反應。被他攥住的手攏成一個鬆散的小拳頭,她背對著他什麼都沒有說。
“你要怪本宮到什麼時候。”趙明庭聲音中帶著疲憊。
“微臣不敢。”淚還未乾,她低沉沉地回答他,還帶著一絲哭腔。
“那夜將你困在別院,是本宮的錯。”
“……”
“本宮前日在大理寺說的話,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本宮知道,你心裡苦。”
“……”
“但你總得走出來,總得告訴本宮,你要本宮如何賠禮。”
說著,他手上用了力想將她拉過去,而她也將自己定在地上,不肯靠近他分毫。他抬步走過去,她便也往外走,他苦笑 這個女人當真是抓不住,近不得。
“微臣代師哥謝過殿下,殿下請回吧。”徐謹的手從他手中抽出,即使送客也只用一個背影。
趙明庭大步邁過去抱住她,唇貼在她的頭髮上說道:“再不走就不成了,纓纓,帶著陳家那個小姑娘搬去別院,等著本宮好不好?”
他帶著商量和懇求的語氣,得到的回應卻是:
“我和挽挽有家,為何要搬到別人的地方?您的妻子、夫人和美人都會等您,太子殿下,不要再來騷擾微臣了。”
清爽的薄荷味依然縈繞在鼻息間,懷裡的女人早已消失不見,趙明庭看著空蕩蕩的迴廊,有些無力。
第二日一大早,京城百姓都指指點點地看著大道上兩個身穿縞衣的年輕人,少年目光冰冷,手中還握著劍,京城兵馬司韓大統領帶著士兵也不敢硬攔他們。
而那個少女則抱著排位,上面寫著:
顯考陳公諱同非府君生西之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