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謹怎麼也沒想到,劉揚舲還有這樣令人唏噓的身世,這是怎樣的一家人,而老天爺又是怎樣對待他們的?怪不得樊克儉會說,好人不長命,好人死得慘。她在心中深深嘆息了一聲。
她還記得黃松匆忙趕到劉家時,圓潤的身子被門檻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他跪在劉氏婆媳面前,痛哭流涕地問道:
“師孃,嫂夫人,怎麼回事啊?當年不是回鄉了嗎?怎麼會這樣?阿舲……阿舲怎麼會……”
劉揚舲的祖母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她無奈地說道:“鄉里早就沒有家了,你老師當官時從不理那些找他辦事的鄉里鄉親,他們追到京城都讓你老師打發回去了,我們哪還能回去了……”
黃松痛心疾首道:“師孃,那為何不去找我,這都多少年了,你們在京城竟然不讓我知曉……”
“我們有手有腳,不能靠別人一輩子……”
黃松去撫摸劉揚舲的棺木哭道:“阿舲……阿舲啊……我對不起老師……”
……
徐謹和樊克儉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都有些無以名狀的感覺,能見到堂堂的黃松黃大人痛哭,這輩子興許也就這麼一次了。
黃松走到他們面前,拍著徐謹的肩膀說道:
“嗯,本官見過得人不少,能入眼的沒有幾個,本官記住你了。”
徐謹俯身行了一禮。
……
黃松做主將劉揚舲的棺木下葬,樊克儉那日哭得不能自已,他深更半夜喝得爛醉遊走在大街之上,徐謹將他帶到客棧,他流了一夜的淚,她也陪了他一夜。
……
從國子監下值後,不斷能聽到沿路百姓在咒罵長留郡主,徐謹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這件事鬧得這樣大,她真的沒有想到。看這苗頭,好像就如趙明庭說的那樣,鎬京要亂了。
前方傳來馬的鳴叫之聲,馬蹄“咯噔咯噔”地十分清脆,駛過來的車駕有些熟悉,徐謹低著頭向道旁靠去,天璣在車上面色複雜地掃了一眼,而馬車卻並沒有停駐分毫。
那日趙明庭氣得將茶盞砸在她腳邊,崩裂的瓷片割得她的雙腳和腳踝有一瞬的疼痛。他差點沒治她的罪,他現在一定十分厭惡她吧。覺得她多事,壞事,不顧大局。
挺好的,總比之前夜夜糾纏她,對她做那麼多非人的事要好。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有些酸酸的,澀澀的,她沒有做錯啊,她沒有。
……
陳挽在她房裡一邊繡喜服,一邊絮絮叨叨說著話。
“都說好人不長命,大的大的餓死在道兒上,老的老的白髮人送黑髮人,吐血送命,這小的剛入仕,卻也英年早逝,不得善終,這叫什麼事……”說著,拿針在頭髮上順了順。
“當年劉大人告老還鄉時我也不大,隱約記著,好像是有一天,全京城的百姓都穿著白衣聚在京兆府衙門口,爹爹和娘也帶我去送了他老人家一程。那時主持喪事的好像就是黃伯伯,也是他代替陛下將劉氏家眷迎進京城,入宮面聖……”
徐謹換上了閒適的單衣,她坐在案前對著一杯茶發呆,淡淡地出口說道:
“所以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都說,好人不長命,挽挽你說,到底是誰的錯呢?”
“唉,也許生而為人就是一場劫難吧。”
“還好,真沒想到黃大人態度會這樣堅決,連江南的勢力都絲毫不懼。”
陳挽點點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