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群人走了之後,劉夫人身子再也支撐不住,她癱在地上開始痛哭。
“阿舲……我的阿舲,他是多麼好的孩子啊,他身上有一個血窟窿……他的屍身都不齊整了,為什麼啊……老天爺,你把阿舲還給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啊……你讓我怎麼活啊……不能給他討一個公道,他怎麼能安心……怎麼能安心……”
徐謹大步靠近她,用力地想要將她扶起來,嘴裡不住地勸道:
“伯母,地上涼,外面還下著雨呢,我們先進去吧……”
……
“您放心,我和向嬰會找到證據,一定會的……”
……
徐謹的眼瞼滴落著雨水,她眨了眨眼睛,顧不得擦。她向院子中央望過去,樊克儉雙手握拳站在那裡,緊緊咬著牙,面色痛苦,整個人似是沉浸在了另一片天地中。
她毫不懷疑在那裡,他已經將長留郡主以及方才那幾人通通撕成了碎片!
……
離開劉家,樊克儉如同來時的樣子,整個人像失了魂一般。徐謹擔憂地看著他,心裡總感覺壓著一口氣,怎麼也吐不出來。
“沒有投狀者,沒有公案,長留郡主勢力那麼大,弄死幾個人算什麼呢……阿舲的屍身也要被強行下葬了,怎麼辦啊……怎麼辦才好……怎麼辦……”
少年目光空洞,像一隻木偶一樣兀自往前走著。他聲音極輕極輕,像是無力,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絮叨著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徐謹明白,這是痛到麻木,與深深的無奈。
她握住他的手,很涼,但就是這隻手在來時給了她溫暖。
“向嬰,不怕,會有辦法的。”
“辦法……有什麼辦法呢……就像我爹,不是也沒辦法嗎……就那麼眼睜睜地被殺了頭,沒有就是沒有了,世道如此,世道如此……”
徐謹不想讓他絕望,她堅定地說道:“還有另一家也沒了人,還有阿舲救下的那個孩子,我們去找他們!”
樊克儉側過頭看著她,臉上有些動容。
……
夜色降臨,就在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孩子一家的住處時,卻怎麼也敲不開門。
屋簷上一溜溜的水柱順著他們的後脖頸流進了他們的衣衫裡。
此刻不止手涼,身上涼,心更涼。
那家人早就搬走了……
……
路過護城河時,樊克儉突然笑出了聲,是真的笑,從內心激發出的一股莫名的笑意。
徐謹怕他是亂了心智,繞到他身前,兩人都停了下來。
她伸直胳膊,將他的頭攬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不住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徐哥哥,你知道他爺爺和他爹是怎麼離世的嗎?說出來你都不信,一個是來京餓死在半道兒上的,一個是聽見噩耗悲痛欲絕,就那麼去了……”
樊克儉趴在她肩上,在她耳邊訴說著。
徐謹靜靜地傾聽著。
……
“一家三代,明明都是那麼敦厚善良的人,卻一個比一個命短,一個比一個慘。”
……
“徐哥哥,不要做好人,這個世道,好人活不長,好人死得慘……”
……
“阿舲為了救那個孩子,被馬踏破了身體,心脈受損。結果怎麼著,人家跑得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