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鳶朝外掃了眼,外頭是類似郊野的場景,地面全鋪著細軟的白沙,一簇簇低矮植被零散地生長在周圍。
抬頭往上看,頭頂不是常見的天空,而是波光盪漾的水,低低地壓在十幾米高的上空,卻並不往下流淌。
抬轎奏樂的個個相貌詭異,有人首馬身魚尾的,有人身下肢卻有八條腿的,更有甚者乾脆就是兩具毫不相干的生物粗暴拼接的,肚子上一圈張牙舞爪的縫合印記。
所有怪物唯一的共同點便是臉色蒼白,神情呆滯,它們一致地望向江扶鳶,空洞地眼神盯得人脊背生寒。
“看什麼看,再看把你們眼珠子摳下來。”江扶鳶比他們更面無表情,不客氣地回望過去。
怪物們:……
她怎麼和以前的新娘都不一樣!她好囂張!
下一刻江扶鳶讓他們見識到什麼叫更囂張。
只見她一掀轎簾,直接下了轎子回身端詳片刻,便用手去揭轎門上的鮮紅的“囍”字,揭了幾下沒揭動,又繞到轎子後面,看到漆黑的“奠”字,饒有興致地又去拽,依舊沒拽動。
“前是喜轎後是棺材?迎親和出殯一起來是吧,挺有創意啊。”
評價完她拍了拍手,撣去沾染上的灰塵,一骨碌又鑽回轎子裡。
管他是怪不怪物,成親還是送葬,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江扶鳶踢了下轎廂:“走啊,傻站著誤了吉時,當心你們主人全給你們砍嘍!”
怪物們:……
到底是主人的威壓比較可怕,江扶鳶這麼一威脅,怪物們果真重新顛起轎子,繼續前行。
只是這次沒了魔音穿耳的嗩吶,清清靜靜只有踩在沙子上的簌簌聲。
江扶鳶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裡,低頭檢視自己的新裝扮。
一身繡著綵鳳的紅裝,比祭品少女身上的那套更加華麗,頭髮也被梳成精緻的髮髻,插滿鳳釵步搖,流蘇珍珠隨著轎子晃動互相碰撞,叮噹作響,一看就是造價不菲的真貨。
【莫幹河神挺有錢啊,不過給祭品穿成這樣,不會真的要成親吧?】
江扶鳶撐著下巴猜測。
【居然真的遇到個愛好磨鏡的妖,所以黃淑莨變回原形就是被莫幹河神吸走了精氣?】
她突然覺得翟進祖頭頂綠油油。
正在她感嘆著,怪物們終於抵達目的地,轎子穩穩停落在沙地上。
一條柔軟的觸鬚捲開門簾,請江扶鳶下轎。
江扶鳶慢騰騰走出轎子,四下張望,她站在一處富麗堂皇的大殿面前,四周荒蕪,一陣風襲來,捲起細沙,在頭頂厚實的水壁的壓迫下,頗感詭異。
“水底也會起風的嗎?”江扶鳶喃喃。
怪物們轉過身,抬著空轎子,竟是打算往回走。
“等等。”江扶鳶喚住它們,“接親的人呢?媒婆呢?喜童呢?不是成親應該有人來接新娘的嗎?”
怪物們:……
“裡面……”一個人面蛇身的怪物突然開口,聲音乾澀怪異,似乎很少口吐人言,“主人在裡面,等你。”
“就讓我一個人走進去?”江扶鳶不敢置通道,“新娘子過門前腳不能沾地的你們不知道嗎!沾地就是沾晦氣!”
怪物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你雙腳早就沾過地了好吧!
江扶鳶噔噔噔幾步重新上轎,從視窗探出頭來呵斥道:“愣著幹嘛!趕緊把我送到你們主人那!不然我就讓你們主人把你們全殺咯!”
怪物們猶豫一瞬,互相看了看,終究沒在同伴長相各異的臉上看出什麼主意來。
人面蛇身的怪物最終嘆了口氣道:“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