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宇文泰一路護送爾朱嫣到長安城內,好在之前賀拔嶽就接到訊息爾朱榮被誅殺的訊息,他擔心爾朱嫣會回太原找耶耶那便派人一路尋找,終於在平遙附近找到了耶耶那,於是便飛鴿傳書給爾朱嫣讓她直接去長安。
看到母親一路安好,爾朱嫣這才放心不少。“賀拔大哥,謝謝你,謝謝你一路照顧我阿孃”說完,爾朱嫣一抬衣,哐當一下便給賀拔嶽跪下了。
“大小姐這是做什麼,太原王對我賀拔一族有救命之恩,現在太原王辭世,夫人是小姐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屬下定然保護好夫人”說著,賀拔嶽緩緩的扶著爾朱嫣起來。這一路,他看的出來爾朱嫣憔悴了不少,就連站在一旁的宇文泰也是,清瘦了不少。想來近期定是沒有睡過一個好覺,眼睛裡全是紅血絲,也沒有好好的吃飯,喝水,嘴角都起了好幾塊死皮。
賀拔嶽將爾朱嫣扶了起來,然後對著下面的侍從說“吩咐下去,讓廚房做一些可口的飯菜,在打盆熱水送進房間去”說著,賀拔嶽便對著爾朱嫣說道“大小姐,你先和阿泰下去休息,等會我讓他們把飯菜送進房間裡”
爾朱嫣對著賀拔嶽望了望,緩緩的說出兩個字“謝謝”,爾朱嫣說完一把倒進母親耶耶那的懷裡,瞬間眼淚就流了下來“阿孃”
“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耶耶那撫摸著爾朱嫣凌亂的頭髮,心中也是痛苦萬分。自她開始誦經禮佛後,對於生死這件事,看的也比原來看的通透了不少。尤其是知道長子爾朱菩提去世的訊息,她差點就背過氣去,若不是想著還有爾朱嫣這個機靈可愛的女兒,她絕對不會忍辱偷生到現在,早在知道爾朱榮去世後,一把火就點了太原府。
爾朱嫣摸了摸眼淚說道著“不苦,見到阿孃了,就算是給我一塊黃連,我都會覺得是甜的”,說完,耶耶那摸了摸爾朱嫣的髮絲,爾朱嫣一想到爾朱榮不在的訊息,滿是淚水的說“阿孃,父親他”還不等爾朱嫣說完,耶耶那強裝鎮定的哽咽了起來。
“生死皆有命,萬般輪迴而已,只是可憐了我那還不懂事的孩子”說到這裡,耶耶那對於爾朱榮的生死,早已經視之度外,自從爾朱榮發動河陰之變之後,這一切,耶耶那早就預想到了,只是沒有想到,上天竟然如此不公的也奪走了爾朱菩提的性命。說完,耶耶那抹了抹眼淚,將爾朱嫣推了起來,然後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這一路也累了,讓蒲娟帶你下去梳洗一番”說著,蒲娟緩緩的走了過來。
“小姐”說著,蒲娟緊緊的抱住爾朱嫣,瞬間鼻涕眼淚就下來了。
“阿娟”爾朱嫣望著一同長大的蒲娟,這一次雖說不是她眾多離家出走後分離時間最長的一次,但也是最曲折的一次。
“小姐,我差點以為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小姐你了,小姐,以後不要再丟下蒲娟了,不管是生,是死,蒲娟都願意同小姐一起。”蒲娟緊緊的抱著爾朱嫣,彷彿如獲至寶一般。爾朱嫣問緊緊的抱著她,這一路,大喜大悲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說什麼也想不到往昔歌舞昇平的太原爾朱將軍府居然一瞬間聲名狼藉,轉眼就化之灰去。
“我也一樣,這一路我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二叔沒有把你們救回來,也害怕你們路上遇到什麼困難,我以後再也不任性了,我以後就乖乖的就在你和阿孃身邊”說完,爾朱嫣再次緊緊的抱著蒲娟。
賀拔嶽見狀,只好帶著宇文泰等人一一退下,自從耶耶那問齋禮佛後,就很少在人多的時候出現。簡單話別爾朱嫣後,阿彩便陪著她又進了佛堂。
爾朱嫣看著耶耶那日漸消瘦的背影,心裡總有些許說不上話的感覺。往昔那個殺伐果斷,絲毫不亞於男人在朝堂之上的孃親,一瞬間竟然變成了一個不聞凡事的過路人。“阿孃還是那個樣子嗎?”
不知道為什麼,爾朱嫣忽然覺得,耶耶那變了,而且還不止一處的變了,可究竟那裡變了,爾朱嫣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或許是爾朱榮的死對她打擊重大,也或許從河陰之變後,耶耶那就在朝著另一個人慢慢的轉變。
“夫人現在,一向如此。除了誦經禮佛,還是誦經禮佛。小姐,有什麼不對嗎?”蒲娟似乎有些不解的看著爾朱嫣。其實,爾朱嫣心裡明白,這個家裡,每個人都在轉變,耶耶那便和藹了,但同時也變得生人勿擾了。蒲娟變得不那麼多話了,但也沒有往日的活波了。每個人都有心事,然而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
傍晚,蒲娟侍奉爾朱嫣一番梳洗後,耶耶那過來給爾朱嫣送來了幾件衣服,簡短的寒暄了幾句後,便離開了。
“這些都是阿孃做的嗎?”爾朱嫣翻了翻耶耶那送過來的衣服,湘妃色的裙子,做的格外的精緻。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爾朱嫣不喜歡這樣的顏色了。但好歹是耶耶那親手為她縫紉的,在蒲娟的侍奉下,爾朱嫣換上了久違的女裝。晚飯期間,賀拔嶽來過,爾朱嫣覺得小房間裡吃飯著實沒有意義便讓廚房直接送到了客廳。席間,她和賀拔嶽,宇文泰都只顧著吃飯,誰也沒有想到可以解決尷尬的辦法。
“阿姐,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真的有些受不了”宇文泰還想著給爾朱嫣夾幾塊她愛吃的酥肉,稍微一碰到爾朱嫣,爾朱嫣就不由自主的哭了起來,要麼就是全然的冷漠,整個臉上幾乎是看不見表情。宇文泰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爾朱嫣了,他走到爾朱嫣身邊使勁的搖晃著爾朱嫣的肩膀,想要她能快速的從悲傷中走出來。
蒲娟見狀,滿是心疼的攔住了宇文泰的手,看了看爾朱嫣沒有魂的樣子,蒲娟的心裡也不大好受,她懇求似的抓住宇文泰的手,希望宇文泰不要這般在逼爾朱嫣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宇文公子,還是讓小姐獨自一人靜靜吧”
“阿姐,你回答我啊,你別這樣什麼話都不說,你打我好不好,或者你罵罵我,只要你能把你心裡的這股氣出出來,這樣怎樣都好”說著,宇文泰緊緊地抓住爾朱嫣的手,爾朱嫣能依稀的感覺手腕傳過來的疼痛。
爾朱嫣緩緩地轉頭看向宇文泰,伸手拍了拍宇文泰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緩緩的說道:“阿泰,我沒事,真的沒事”,然後對著賀拔嶽看去“賀拔大哥,你可有阿兆的訊息”
早在幾天前,賀拔嶽就收到小兵傳來的訊息,爾朱世隆自從洛陽逃脫後,輾轉各地,一瞬間拉攏了不少爾朱舊部人馬打算兵圍洛陽,可惜河橋大敗後就一路北上去找爾朱仲遠。至於爾朱兆,從晉陽封地出發,想必近日就會有大動作。爾朱榮死於宮中,按照爾朱兆同爾朱榮不是父子卻勝父子的這種關係,不管是私仇還是家恨,洛陽之亂恐怕是難以避免了。
“大小姐,我”賀拔嶽一想到這裡,便不知如何告訴爾朱嫣,按照爾朱嫣直爽的性子,屆時定然會直奔洛陽而去,就算不親手手刃了孝莊帝,也會做出一些她自己都無法預料的事情。
何況現在洛陽城內,各方勢力複雜,就單說少年成名的爾朱兆,為人驍勇善戰不說,一人就擁有二十萬人馬。爾朱世隆,爾朱仲遠,爾朱度律每人至少五萬有餘。其餘的爾朱細支先不做多說,單憑這四支人馬,定然能讓整個洛陽朝局再次翻新。
這些,爾朱嫣想不到,但賀拔嶽不得不深思熟慮起來。原本這些人馬在爾朱榮活著時期,雖各有不和但至少有這麼一個領軍人物所支撐,各方勢力還可以制衡,可是現在,一旦爾朱榮不在。這些勢力若是能擰成一股還好,如果四分五裂,到時候只要出一位經世之才,便可以將這些勢力歸元為一。
“賀拔大哥”爾朱嫣祈求似的看向賀拔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