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沒有馬上回答的聲音。過了許久,高漸離說道:“還在秦國的山裡。我們必須快走。”
“為什麼還沒有離開?還沒有離開呢?”姬丹焦慮地舔一舔毫無血色的嘴唇,想道:“難道真是插翅難逃?”
可是他必須逃。那個可怕的人已經不是兒時的玩伴,已經不是那個弱弱的,對著他含著淚眼說“兄之恩,沒齒難忘”的孩子。
姬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他的顴骨上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紅暈。他感覺自己像是就要病倒了一樣。全身虛脫的無力感,讓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虛螳覺得自己不需要跟那輛馬車跟得太近。
他離開足夠遠的距離,因為在山上的泥草中,他可以清晰的辨別車和馬蹄的痕跡。
他每隔一段時間停歇一會兒,然後發足狂奔,再停下來趴在地上,靜靜的聽地面傳來的聲音。
沒錯。那夥人還在繼續往前走。這是一條非常隱秘的山路。知道這條山間秘道的人並不多。他們一定是提前早就做好了準備。
一般的追兵,只會錯過進入這條山間秘道隱蔽的入口。而在這崇山峻嶺中,蜿蜒的漆水河的中途,確實有一條可以獨行一輛馬車的秘密山路。
虛螳保持著安全距離,緊跟不放。
虛螳今年不過十九歲,但是他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成為天干殺手團中最年輕的殺手。
殺人的技巧是從小習得的,而追蹤的技巧,卻是在進入九宮之後,被送去塞外胡人那裡苦練所得。
從十八歲開始,他便日日都在追蹤各種目標,有要截殺的,有要暗殺的,也有像現在這個要綁架的。
加入九宮不足三年,虛螳在江湖上已經有了一個響噹噹的名號,“如影隨形螳螂刀”。
虛螳的兵器是一把短刀。名喚“碧松螳螂刀”。
這把短刀柄首碧綠,刀身稍微有些彎,寬有四指,形狀乍看上去像一把砍柴刀。但它通體有著如松針一樣的綠色紋路,遠觀碧綠奪目,彷彿螳螂的前足巨刃。
虛螳再一次貼緊匍匐在地上。他的耳中清晰地傳來馬車疾行的震動,和護衛跟隨的馬蹄聲。
一共六匹馬,一輛馬車。虛螳並不介意衝上前去和那些人面對面的廝殺。他手中的“碧松螳螂刀”不知收穫了多少冤死的鬼魂,本也不多這幾個。
但是令他忌憚的,是他隱隱約約感覺到,除了前方快速逃亡的隊伍,還有兩個他看不見的人。
雖然看不見,但是他能辨別出那極其微弱的,突破空氣的聲音,和擦過草皮的氣流。
一些細弱的茅草向不該倒伏的方向傾倒,還有揚起的灰塵朝不該落下的地方飄落。
虛螳判斷還有兩個人。這兩個人是絕世的高手,完全隱藏了身形,肉眼看不見。
虛螳心中猶豫著。他相信只要他出手,這兩個人一定會堵在前面。而這倆人的武功深不可測。
作為天干殺手,最高境界便是一擊得手,雖然這次他得到的命令不是絕殺令,而是截回綁架。但這多少有些難度。特別是如果有兩個極強的對手出手阻擋。
虛螳只一人一刀,沒有必勝的把握。
他咬咬紅潤的嘴唇,一張年輕的臉上總好像睡眼惺忪。此刻他微微的眯起眼,一臉秋乏未醒的樣子,哼哼了兩聲道:“先跟著再說吧。老虎也怕是會有打盹兒的時候。”
風洛棠和邵易跟了一段時間,便偷懶兒地坐到了馬車頂上。那馬已經行了不少里路,此時已是強弩之末,重重地噴著鼻息,四腿打顫。
風洛棠兩人心想,也不白坐你這馬車。於是運起龍氣輕輕的推動,讓那馬行得更輕快些。
“少爺你說,他們這一路,會不會必須得經過趙國?”風洛棠問道。
“應該是的,我昨天查了帶著的地圖。如果走這條路,勢必會過趙國的。”邵易答道。
“那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去喊公子嘉來幫幫他。”風洛棠想到就說。
“是啊,一個前任太子,一個現任縣太子,而且還是將來都得不著王位的。怎麼也該是惺惺相惜。不如這樣。落湯,你就隨他們走。我跑去喊公子嘉前來接應,如何?”
風洛棠往少爺身邊挪動了一下,手從後面拉住了邵易的衣襟,輕輕說道:“不要,要去一起去。我才不一個人留下,太悶了。”
邵易歪頭看著她,見她微低著頭,雪白的臉頰上好像染上了朝霞。
他伸出右臂輕輕攬住風洛棠的肩頭,對她說道:“好吧,我陪著你。等進了趙國的城邑我們一起從結界回去。來得及。”他的語氣中滿是如晨風拂面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