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易的意識重新回到身體裡的時候,他感覺什麼都在,只是沒有了龍氣和魂力。
他想聚攏身上最後一絲力氣站起來,然後他就發現,他彷彿根本無法從身底下一片透明的泥沼中爬起。
他睜開眼,看見自己的身體仍然是原先的形狀,只是被無色透明的粘液包裹著無處著力。
他掙扎了一下,總算掙出了自己的手。伸手向頸後摸去,竟然讓他摸到那泥金色的劍鞘。
邵易將劍鞘從後背拔出,狠狠的抽向前面這灘泥濘。藉著這一抽之力的反作用,邵易終於用雙腳站了起來。
他抖了抖身上的溼膩,手握泥金劍鞘橫在胸前。
向前看去,邵易只見自己正身處一片明亮的光影之中,朦朧、模糊,彷彿是彩色琉璃的明霧,讓你只見得光,卻看不見光裡的任何東西。
他用泥金劍鞘掃了掃眼前的霧。光霧如有形質一般地流動了一下,隨即又歸於平靜。
邵易拔出腿,在泥濘中行走了幾步,卻仍然看不清楚四周有任何景物。
正在他要縱身向上跳躍想衝到更遠的地方時,突然有一個聲音,在那寧靜無色的粘液中響起:“你真的知道你要做什麼嗎?”
這聲音嚇了邵易一跳。他回頭看向出聲的方向。
那聲音又說道:“我覺得這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真的知道他要做什麼。”
邵易莫名其妙的四下裡尋找了一下,出於禮貌,他還是回答道:“我要出去。”
“每個人都這麼跟我說。不過既然進來了,恐怕出去就難了。”
“你是誰?”邵易警覺地問道。
“我?我是這裡唯一能跟你說話的人。好吧,我不是人。你可以把我當做仙,我是這個燈裡的仙。”
“行啊,燈仙大人。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麼出去?”邵易的語氣中又帶上點了素日的痞氣。
“叫‘老師’,別叫什麼大人。”那聲音執拗地說道。
這時候邵易看見從無色形質的泥濘中,慢慢的鼓起一個小包,越來越大,形成一個透明的盤坐於地的人的形狀。
那傢伙大概是穿著一件長長的袍子。頭上還帶著袍子的帽子。整個的臉孔都遮擋在巨大的帽簷之下,看不清楚。
“一百多年了,我還從來沒有告訴一個人怎麼出去。所以沒有人出去。我覺得你還是別想這些沒用的了。和我說會兒話,然後快樂的留在這兒。”那燈仙說道。
邵易轉過身,嘴角勾起,將泥金劍鞘重新插回背後,說道:“你想說點兒什麼?你挺愛說話呀。”
“我是這裡唯一一個可以度化你的人。”燈仙說。
“哦?我需要度化嗎?”邵易摸不著頭腦地問道。
“是啊!你看,如果一個人死之前被度化,那他是快樂的死。同樣是死,快樂的,悲傷的,安詳的,痛苦的,絕望的,不知所以的,各種各樣的死,你會不會只選擇快樂的呢?”
“那好吧,燈仙老師,那你給我講講什麼是快樂的死法?”邵易偏了偏頭,拿出好學生模樣耐心地請教道。
“首先我得給你講講什麼是快樂。”燈仙的語氣中充滿授人與魚的享受。“快樂是種植在希望之上的花兒,長在你的腦子裡。”
“你肯定要問是種在什麼樣的希望之上呢?好啦好啦,那你現在坐下,聽我給你講一下真正的希望,就是未來的世界。”
“如果你知道未來的世界和現在的完全不同。完全完全不同!你會不會希望著轉而就去那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呢?”
邵易沒有說話。他心中盤算著這未來的世界到底能未來到哪一天。
這時候就聽那燈仙說道:“我跟你說啊,在未來的世界,所有的這國那國都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國家在一起都叫‘中國’。”
邵易一聽就樂了:“是嗎?是不是叫‘中華人民共和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