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靜了許久,才聽見世子妃開了口,“我原來是打算勸一勸你,卻沒想到被你說服了。”
“說句實話,若是你哥哥與我並不是兩情相悅,或者我也會如你一般爭取一次,是我年紀漸大,行事也漸漸畏縮了。”
“柯世兄值得有一個女子願意這樣為他,你的勇敢,也值得天下許多女子學習。無論是何出身,便如你所說,這世間終究是敢於反抗的女子太少。”
“我之前覺得,趙家的五娘為了自己的婚姻求到了今上面前已經算是極厲害。卻沒想到,比她更厲害的巾幗英雄,原來就在我眼前。”
世子妃站起來,“你哥哥那裡,我會和他說的。他是直脾氣,有時候說話不太中聽。明明不擅長和人爭吵,只能比比嗓門大罷了。”
她向著殿門走了幾步,忽而又回過頭來,“無論如何,要做那隻最出頭的鳥,總是很辛苦,很痛苦的,若是可以,還是不要這樣了。”
更何況結局也未必是好的。
柯明敘是心志堅定之人,年紀倒也不算是最大的問題,最難的是能與他在精神上相匹配。若是他認定了景瑚不是適合的人,哪怕將來她為他做了再多,也只能盡付東流水罷了。
或許那時候才是他們做哥哥,做嫂子的該出來為景瑚做事的時候。
景瑚望著她三嫂的背影,莫名生出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她不知道是該羨慕她和她三哥哥兩情相悅,還是遺憾世間少了一個能和她一樣為自己爭取,反抗這世道的女子。
他們一定都覺得,她與柯明敘之間,是她一直在一廂情願,卻不知道他們是都裝著傻,中間隔著一層朦朧的月光,誰都不願意拂去。
景瑚是想混過這幾年,把自己的影子留在他的心上夢裡,她擔憂的是他。也許到了某一日,他就會忽然的吧自己從他的生活裡驅逐出去了。
不說遠的,只說眼前。過幾日從建業行宮回去,便又不知道再相見是幾時了。她又要過回從前日日思念他的生活,抱著塊絲帕興嘆。
景瑚一個人靜靜的用完了晚膳,取出了絲帕來,讓豆綠把殿中的燭火都點亮了,在等下繡花。
建業這段時日,絲帕上又多了好多紋樣。有星星,小狐狸,還有紫色的野花,她不得不把這些紋樣都繡的小一些,害怕將來回憶太多,這塊絲帕承載不下。
到了夜間,建業還是要比燕京城裡涼一些,漸漸的也會有些冷。景瑚裹緊了被子,沒有睡意,開始想最近發生的事情。
齊元放還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她在心裡唸了幾句佛號,雖然她一點也不懂佛理,也希望菩薩不要怪罪她,達成了她的心願。
也希望黃河上的事情,能有個完美的收場。不該受難的人從此不必流離,該為此付出代價的人,也必須付出代價。這樣的話,柯明敘應該就不會那樣難過了。
他是那麼好的人,希望全天下的百姓都能過的好。如果這件事能很好的解決,會有很多的人從此都過的很好。
景瑚漸漸的,又想起了景珣說的那句話。他要她明白什麼?
明明是自己喜歡去那樣的地方,給自己掙來了那樣的名聲,到頭來,為什麼要怪到她母妃,還有大哥哥頭上來?
每日她見了郡王妃,面上至少還是恭敬的。可是他見了她母妃,從來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他就算是世子,母妃也是父王的側妃,是有誥命品級的,他也太無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