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攏共五人,四個煉氣境界的修士,兩個女修瞧著都十分年輕,年齡大的也就二十出頭兒的模樣。而那兩個男的,相差就有些大了,除了那個笑容邪魅的少年,還有個四十上下的漢子。
兩個女子還好,沒多少冷眼,可那個少年跟中年漢子,時不時就會斜瞥過來一眼,好似看著螻蟻一般。
可事實上,哪怕是煉氣巔峰,也就是跟凡俗頂尖武師相當而已,築基後,才算是入了修士一途,也不曉得這倆人哪兒來的底氣以如此眼神看人。
跟著這四人一路往南百里,氣候愈加溼熱,路上村莊周城鎮也多了些。
這一路上,那四人極少搭理張木流,而張木流也樂得清閒,偶爾夜裡也會分神離去,打聽一番邊軍下落。
答應了花家村的眾人,更答應了花木藍那個小丫頭,怎麼著都要尋到花諮文才是。至於什麼寶物,張木流從沒有過什麼執念,碰到了肯定要去爭一爭,碰不到了那也沒法子。
每次夜晚在山林休息,張木流總會搶著去撿一些乾柴,籠一堆火後想盡法子去尋些吃食,儘管還是無人與他說話,可他硬是自言自語講著些曾經見過的人和事兒。只有那個年輕女孩偶爾笑著說一句,“你莫不是個說書的?”
有一天路過大片菜圃,繞路走的話估摸著得多走二里地,而且那菜圃已經明顯給人踩出一條小路,許多張木流並不認識的青菜已經被踩爛。
那四人先到小路口,也是略微停頓,之後皆是轉頭看向那個讀書人,看看他會怎樣。
直到這會兒,他們四個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讀書人的風骨,或是執拗。
因為張木流看都未看那條小道,朝著四人一笑,率先順著大路往前。
年輕女子嘟囔一句,“瞧瞧,這才叫書呆子。我們學不來的書呆子。”
這天傍晚,那四人好像終於到了目的地,是一處荒山,據說裡頭有個破廟,方圓幾十裡的人家兒無不談之色變。
張木流倒是沒打退堂鼓,想著跟去看看,看這些人捉的鬼到底是個什麼。只不過,他張木流看錯人了。
原本以為那個邪魅少年之所以帶著自個兒,是想拿自個兒充當血食,引誘那鬼物現身。現在看來,不用讀心術的自個兒,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幾人圍坐在火堆旁,年輕些的女子笑著開口,是這幾天來,她跟張木流說的第四句話,“我們真要去山上捉鬼,你還要跟著嗎?”
一旁的少年還是笑容邪魅,卻笑著說:“吃完東西趕緊走吧,往南幾十裡就有一座城池。”
年紀略大的女子與那中年漢子也笑著出聲:“你是個讀書人吧?我們真要去捉鬼,說不定就全死在那兒了,你跟著沒什麼好處的。”
不知為何,張木流覺得這幾人有些……可愛?
那白衣書生微微一笑,從背後大箱籠內取出四塊兒路邊兒撿的石頭,稍作打磨後又取出一把纏著黑布的刻刀。
書生笑道:“幾位大俠一路護送至此,我也沒什麼好東西拿的出手,不如送給四位一人一印章如何?”
那四人對視一笑,中年漢子率先開口:“我叫邱明,你幫我刻‘求不明’三字便可。”
青年笑著點頭,只一盞茶功夫不到便刻出三個鳥篆小字,遞給邱明後笑著說:“手藝尚可,就是材質有些不盡人意,邱大俠莫要嫌棄。”
中年漢子一把接過那河邊兒能撿一籮筐的扁平印章,愛不釋手。
少年笑著說:“我叫阿哲,你看著刻就行。”
張木流微微一笑,他最看走眼的就是這個笑起來陰柔邪魅的少年,於是提刀便刻“思清長秀”四個字,以隸書篆刻。
少年接過印章,嘖嘖道:“雖然不曉得啥意思,但看著很厲害的樣子。”
年齡較長的女子名叫瞿雯瑾,也說讓張木流看著刻就行,後者便刻下“忽現白鹿”。
最後是那個妙齡少女,一路上這女子瞧著心中事情頗多,可這會兒卻有了些玩鬧本性,她對著張木流說道:“我叫林靜,想做個劍仙,你看看什麼字最像劍仙,特別厲害的那種,便幫我刻上。”
張木流啞然失笑,以凌厲刀鋒刻下“劍蕩九州”四個字。
幾人有說有笑,就此別過。
等那白衣青年走了,林靜才皺著眉頭問道:“師弟是不是想過害這個讀書人?”
少年淡然一笑,輕聲道:“想過,不止一次。但下不去手,覺得不應該。”
邱明拍了拍少年肩頭,笑著說:“這才對嘛!要是給師傅的藥裡沾了無辜之人的血,那師傅會愧疚一生的。”
阿哲搖了搖頭,露出那抹詭異笑容,輕聲道:“我其實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這個書生很好,是他慢慢磨掉了我的殺心,要是換作旁人,說不定我真就犯下大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