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中。
翰林院學士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他收受賄賂,操控庶吉士的考試,將低分的人錄入翰林,並未其造假資質政績,以便輸入六部。
審訊室裡,一襲紫色官袍的蕭珩坐在椅子上,神色複雜地看著對面的翰林院學士:“為什麼?”
寧致遠苦澀地笑了笑:“六郎,不是每個人生來就在雲端,我這種寒門螻蟻,不知要費多大的苦心才能一步步爬上去。我不怕吃苦,可有時候,吃苦並沒有用。我知道,你想說你也是憑自己走到今天的。這點我承認,不論世人如何誤會你,我始終堅信你靠的是自己才能。但是六郎啊,我沒有你這樣的才能。”
“我生了與才能不匹配的野心。”
“我……沒守住自己的本心。”
蕭珩淡淡走出刑部大牢。
多年前,翰林院的某間值房中,寧致遠拍著他的肩膀,滿懷抱負地說:“你別看我出身微寒,沒背景、沒人脈,但我偶爾也會做做夢,就想著萬一哪天我也爬上去了……不用爬太高,五品翰林學士就是我這輩子的夢想了!”
他捏緊了拳頭,似要把一路走來受到的輕視都從骨子裡逼出來:“我在想,等我有那麼一天,等我掌管了翰林院,我絕不任人唯錢,絕不任人唯親,絕不任人唯圈,絕不任人唯順,絕不任人唯鬧!”
一道驚雷閃過,天際似被拉開了一道口子,大雨滂沱而下。
他定定地望著無邊的大雨,半晌後,眼神再度恢復堅定。
他撐開傘,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雨中。
……
莊太后今年的身子一直反反覆覆的,時好時壞。
顧嬌與老祭酒親手給她做的蜜餞與小奶棗她也吃不下了。
一下子積攢了好多顆。
軒轅羲坐在他床頭,輕聲說:“姑婆,您吃蜜餞吧,隨便吃,我不會告訴嬌嬌的。”
莊太后笑了笑:“我小孫媳婦兒呢?”
軒轅羲的耳朵微微一紅。
莊太后撇嘴兒一哼:“和你姐夫一個德行!你可別學他!成親那麼多年才吃到嘴裡!”
八月,顧嬌把薛凝香與狗娃從鄉下接了過來。
狗娃比淨空小一歲半,今年十四了,是個帥氣的小夥子了。
莊太后躺在柔軟的鳳床上,望著光影中朝自己走來的身影,虛弱地問道:“是香香嗎?”
薛凝香撲通跪在了地上,握住姑婆的手,哽咽道:“是我,姑婆,是我……”
“狗娃呢?”莊太后問。
狗娃就站在薛凝香的身邊,可她的眼神已經不好使了。
薛凝香心如刀絞,她拉過一旁的兒子:“狗娃!快給太后磕頭!”
狗娃跪下,重重地給莊太后磕了三個響頭。
“老磕頭做什麼?磕壞孩子了。”莊太后從枕頭下摸出一塊自己私藏的麻糖,遞給他,“狗娃,吃。”
狗娃小時候最愛吃麻糖。
薛凝香捂住嘴,哭得不能自已。
……
顧嬌帶著三小隻住進了仁壽宮。
“你們不吵。”莊太后偶爾會對三小隻說,“你們淨空舅舅,小時候真是吵死人了。”
三小隻不是不吵,只是在她面前很安靜。
就連蕭嫣這個小喇叭精都懂事地壓制了自己本性與洪荒之力。
蕭珩、軒轅羲與顧小順、顧琰、顧小寶,也每日入宮探望她,顧長卿與顧承風也時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