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齒看著可憐巴巴的自己,竟露出淡淡的笑意。
夕陽映在他的臉上,那悽慘而又美麗的笑,為這平淡的秋季更添一縷悲涼……
聶齒收住了手,他覺得自己不會折的斷那棵小樹。
他已昏睡了一個夏季,而它又吸收了一個夏季的雨露陽光。
它只會越來越強,但他卻只會越來越弱。一個不死,一個長生,他看起來只能長久的痛苦下去。
忽然,他的背上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這本來就很難熬,不過他卻在這難熬中看到了新的希望。
“封靈石……對了。”聶齒喃喃著,使盡渾身的氣勁,稍微的側起身子,伸手到自己的背上,去抓那封靈石的柱子。
抓穩了,再奮力一拔,一根染著血的水晶柱就被他拔了出來。
聶齒嘶吼了一聲,慢慢的閉上嘴,咬著牙,手又按在另一根封靈石的柱子上面,咆哮了一聲,牙齦已開始流血。
每一根封靈石的柱子,都比大拇指要粗著幾圈,拔出來,血如泉眼一樣,往外流淌。
等將四根封靈石柱子都拔出來時,聶齒的血幾乎要流乾了,可他還是沒有死,並且意識比原來更清晰。
更清晰也就更痛苦,但痛苦中卻有一股比原來更強大的力量,在保護著他。
一股黑色的氣,如海浪一般噴湧而出,他身上的傷口以及斷裂的骨骼,都在飛一般的治癒著。
聶齒知道,這股陰魂之力,正在透過蛇靈再生的辦法,修復著他的身體。
黑惡之氣忽然化作一隻大手,如海浪狂風,摧枯拉朽的折斷了刺透他肚子的小樹,樹木好似掉進了岩漿沼澤,迅速消融。
這黑色的氣宛如是黑色的熔岩,不僅摧毀了那棵小樹,連周圍的花花草草也都隨之凋零……
聶齒一下子從地上坐了起來,全身的骨頭都好似鬆動了,這一動不僅疼痛難忍,還伴著咯吱咯吱的響動,關節好像是生鏽了。
他每動一下,就要休息上好一會兒的時間,然後慢慢的站起身子。
在他的左側,是看不見頂的絕壁,右側是奔流著的洪水。
洪水濤濤,亦不知通往何處。他腳下是一塊凸出來的岩石,岩石上略有些塵土,正是這些沉積的土壤,生養了那些植被,但現在植被已化作塵土,反而補充了大地。
陰魂的力量,正是讓一切都盡歸塵土的力量。
聶齒邁步走下那塊凸出來的岩石,慢慢的向前走著。
一條羊腸古道,也不知要通往何處……
聶齒就那樣慢慢的走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道忽然變得寬闊了許多,地勢也變得平緩起來。
濤濤的洪水,在這裡與古道分道揚鑣。一條向南奔流著,一條卻往東走。
聶齒沿著古道,繼續前行著。他很想很想吃點東西,但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否吃的下東西。
前方的天空並不高遠,彷彿是觸手可得的藍天。
腳下的路並不崎嶇,可對於聶齒來說,卻是無比的難行。
天黑了,他也累了,他坐在古道旁,終於慢慢閉上了眼。
天很朦朧,卻比不上他的心更迷茫。
睡夢中,他呼喊著如意的名字,高如意卻不在這裡。
他呼喊著師父,高仕的亡魂也許正在陪著他的父親喝酒。
他們去了同一個世界,也許還在犀牛鎮的小院子裡……
天亮了,聶齒髮現自己又回到了一片稻草堆裡,他心裡喃喃著:“倘若那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夢,那該有多好?”
可現實就是現實,發生的,你永遠也回不去,回去了,結果也會和現在一樣,一樣的糟糕,或許是更糟糕也說不定。
稻草堆在動,聶齒的身子也在隨著它動。
他緩緩的伸出雙手,那四根永遠也長不出來的手指更刺痛了他,彷彿是連老天都在說:“蠢小子,你是回不去的……”
聶齒確實已回不去了。
在他身側,一個鈴鐺般的聲音道:“你醒了?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