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天子剛才所說的那一番高論振聾發聵,他們聽完就知道通行版儒經的事情是攔不住了。
但是最後這懸殊的結果,卻仍然有些觸目驚心。
堂中這十幾個年歲不同的儒生,竟然那麼容易被天子說服,竟然那麼容易倒向皇權的一邊?
儒林可悲啊!
在入石渠閣的時候,韋賢和孔霸認為取勝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字下面那一個個正字,就向一個個耳光,抽在他們兩人的臉上。
兩位大儒相互對視一眼,再次面色凝重地輕輕搖了搖頭。
而後,孔霸的目光就悄悄地轉向了正堂的門外,似乎是在猶豫,又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刊印通行版儒經的事情已經不可再更改了,往下就要辯經和比經,商議推選哪一家所注的儒經來充當通行版儒經了。
在孔霸和韋賢的眼中,一旦刊印通行版儒經的議題透過,後面具體定哪幾家儒經為通行版儒經其實就無足輕重了。
儒學大派就是那麼幾家,其代表人物此刻就在堂上,不管天子怎麼選,也只能從這裡面選。
今日在石渠閣中露面的儒生都是“老面孔”,各人所治何經都清楚明白,也並未看到用其他各小派的代表。
既然沒有敵手,那麼通行版儒經的名額定然會被在場的各派瓜分個乾乾淨淨。
沒有期待和意外,韋賢和孔霸又還有什麼可在意的呢?
孔霸站在那塊黑板旁,穩了穩心神,心中有了退而求其次的想法,待會必須要勸諫天子多立幾家官學,這樣才能儘可能多儲存些學派。
就在孔霸在心中謀劃,該如何用手中剩下的牌再贏得一些籌碼的時候,天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韋閣老,所有的票都核驗完了嗎?”劉賀平靜地問道。
“老臣回稟陛下,一共一十九張票,已經全部核驗完了。”韋賢回道。
“哦?朕站得遠,看得不清,還請韋閣老說一說。”劉賀故意說道。
“贊同刊印通行版儒經者,一十五人;反對刊印通行版儒經者,四人……”韋賢滄桑的聲音非常單薄。
“既然如此,那結果如何?”劉賀再次明知故問道。
“當……當刊印通行版儒經。”韋賢的聲音不由得就小了下去。
“韋閣老,朕沒有聽清,諸位愛卿也沒有聽清,請韋閣老再說得大聲一些。”劉賀冷酷無情地說道。
韋賢有些眩暈和氣急,胸中更是不停翻騰,想要咳嗽,卻又咳不出來。
“同意刊印通行版儒經者眾,反對刊印通行版儒經者寡,按之前所議,大漢應當刊印通行版儒經!”韋賢說道最末的時候,聲音中盡顯頹喪。
“堂中諸卿,這次可都聽清楚了?”劉賀向所有人大聲問道。
無人說話,意味著無人質疑。
“堂中諸卿,何人還有異意?”劉賀再次發問。
堂中仍舊鴉雀無聲。
今日辯經開始之前,天子保證過無人會因為辯經而獲罪。
但是嚴彭祖剛才的遭遇,卻也向眾人看清楚了一件事情,天子有不可以被觸碰的逆鱗。
沒有定論之前,萬事皆可討論;一旦有了結果,還敢說三道四,那就是死路一條。
天子已經把後果說得清清楚楚的了,那何必要去碰這個黴頭呢?
“樊克!”劉賀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