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似乎更喜歡重用魏相和黃霸那樣的法吏……”
韋賢說完這句話,張安世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而後就看向了堂外右側的一處。
那個位置上並列的兩間偏房,正是掌璽官魏相和刑部尚書黃霸的小閣。
“大秦亡於嚴刑峻法,大漢豈可步其後塵,既然獨尊儒術,自當以儒為師……”
“倒霍之時,重用法吏和酷吏尚可理解,但如今就要以儒術來教化百姓,不可太重律法。”
“正因為陛下愛用法吏和酷吏,我等才要向陛下舉薦儒生和循吏。”
張安世說得義正詞嚴,沒有半分愧色和狡黠——選出來的這些官員,與張安世沒有太多的聯絡,他自然可以問心無愧。
“子儒之心,田地可鑑,老朽更是無話可說了。”韋玄成長談說道。
接下來,三人對著這名單做了一些調整,直至午時的鐘聲響起,他們才起身,和六部尚書及御史趕往各自的衙署。
但是韋賢並沒有直接回鴻臚寺,而是與他的兒子韋玄成一起走出尚書署,然後又一路來到了門下寺。
在離門下寺還有十幾丈的時候,韋賢停下了腳步,又讓韋玄成一同站住了。
“少翁,天子可有說過,這門下寺如何處置?”
“倒霍之後,縣官還未與孩兒提起過此事,孩兒也不知陛下作何打算。”韋玄成如實說道。
門下寺是天子親政前參與政事的跳板,如今天子不僅已經親政,而且還鋤掉了霍光。
如此一來,這門下寺也就失去了原來充當掩護的作用,那麼被裁撤只是時間問題了。
如今,韋玄成是門下寺長史,同時還兼任大鴻臚和吏部御史。
即使門下寺被裁撤,韋玄成也不至於無官可做,所以並不擔心自己的前程。
大鴻臚對韋賢來說是一塊雞肋,但對於不過三十五歲的韋玄成來說,卻是一個極好的起點。
要知道,他現在可是九卿中年齡最小的一位。
在大漢朝堂上當官,一旦到了九卿和三公這個級別,講究的就是一個按資排輩。
只要韋玄成中途不犯錯誤,不得疾病不早死,那麼熬走前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話,韋玄成恐怕五十歲就可以出任丞相,這是無數人羨慕的前程了。
“你莫要擔心,雖然你沒能在倒霍中建功,但陛下是一個念舊的人,他不會忘記伱的。”
“你在陛下尚未親政之時,就已經投入了天子麾下,以後有你被重用的時候。”
韋賢看著不遠處來來往往的屬官吏員,絮絮叨叨地說著,眼神中似乎有些猶豫和遲疑,彷彿在思考什麼大事。
“父親自幼就教我要對天子忠心,此事孩兒不敢忘記。”韋玄成不知父親為何事而猶豫,只能乾脆地保證道。
“少翁啊,你可還記得那一夜縣官召你去未央宮,你回到家後與我說了何事?”韋賢輕捋山羊鬍似笑非笑問道。
“記得,孩兒將血書詔之事告訴了父親,父親問孩兒,如果父親要去向霍光出首,孩兒會怎麼做。”
“我記得那一夜,你並沒有明說會做何事,那為父現在想再問你一次,如果發生類似的事情,你會如何抉擇。”
一陣沉默之後,韋玄成給出了那一夜沒有明說的答案:“恕孩兒大逆不道,孩兒會帶著親信在路上襲殺父親。”